空無一人,只有櫃檯的小姐閒閒無事。
即便如此,當時的父親還是一臉愉悅,穿著派頭,上理髮店的次數也增加了。
某天夜裡,我聽到父親在講電話,對方似乎是個女性。
“我就叫你早點辭掉店裡的工作嘛。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辭職?”父親壓低聲音說,但我還是聽見了對話的內容。
“倒也不是現在馬上就要結婚,可是那是遲早的。我沒騙你,我是認真的。所以志摩子,儘早辭掉工作吧!聽到沒?拜託你了。”
我聽到父親的話,大吃一驚。母親離開才沒多久,但父親似乎是來真的。
要是現在的我,就能給當時的父親許多建議,但還是孩子的我對男女之事一無所知。我猜想,對方應該也像父親一樣,是打從心裡愛著父親的吧。
某一個星期天,我切身感受到父親日漸加深的愛意。
“喂,我今天帶你去一個好地方。”吃稍晚的早餐時,父親開口說。
我問父親去哪。
“銀座。去買東西。買點什麼給你吧。然後去吃點好吃的。”
我樂翻了。父親好一陣子沒有帶我出去了。
我想,那應該是我第一次去銀座。高階的店家櫛比鱗次,打扮光鮮亮麗的大人昂首闊步。整條街充滿了活力,一切的事物看來都金碧輝煌。我完全無法想象這和自己平常生活的世界,是連線在一起的同一個空間。
“如何,這條街很壯觀吧?”父親邊走邊說。
“和幸變成大人之後,一定也要有本事在這條街上購物才行。”
我點著頭,環顧四周。心想,來到這裡就證明成功了嗎?
雖然說要購物,父親卻先進了咖啡店。店裡排著皮革椅,一些看來福態的客人談笑風生,女侍者身著輕飄飄的圍裙。這讓我想起了母親從前說過的話,她說她實在搞不懂為一杯咖啡付好幾百元的人心裡在想些什麼。當時是我第一次踏進咖啡店。
父親點了咖啡,他看我慌張失措地不知道該點什麼,於是建議我點柳橙汁。
送上來的柳橙汁,比起我之前喝過的任何果汁都要美味。而它們竟然同樣適用柳橙汁這個名稱,簡直令我感到不可思議,喝起來完全是天差地遠。我用吸管小口啜飲者。
過沒多久,店裡出現了一位女性,是那個之前穿和服的女人,不過此時她身上穿的不是和服,而是質地輕薄的連身洋裝。或許是頭髮放下來的關係,她看起來比之前見面的時候更為年輕。
“不好意思,讓你們久等了。”她笑著說,在我們的對面坐下。
“不會,我們也才剛到不久。”父親回答。他的語調比平常更為輕快。
她點的是檸檬紅茶。父親在茶送來之前,再度為我們彼此介紹。但說是介紹,其實只是告訴我她的名字叫做“志摩子”,所以直到如今我還是不知道她姓什麼。
父親滔滔不絕地說我的事,像是擅長什麼科目、喜歡什麼遊戲,還有我的個性如何。聽著父親說話的內容,我有一種奇怪的感受,因為跟我差太多了,簡直無法想象那就是我。譬如我的擅長科目,我想父親的記憶大概還停留在我小學低年級的階段。他似乎把我當成了一個已經十二歲,卻還在玩怪獸遊戲的幼稚小孩。
父親大概是想將我當做一個“天真好應付的小孩”介紹給志摩子吧。大致上,談話過程中我都低著頭,只是偶爾在喝飲料的同時,順便抬頭瞄志摩子的臉一眼。不知道在第幾次的時候,我和她的視線對上了,她微微地笑了一下,於是我滿臉通紅,慌張地低下頭。
“只要你喜歡,爸爸都買給你。”走出咖啡店後,父親對我說。
我說,我想要音響。當時我對音樂開始感興趣。
“好,就買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