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香的。”
“刻它幹什麼?”
“讓它長得和我想的一樣。”
“你想的是什麼樣子?”
“仙鶴的樣子。”水仙就在刀子下頭露出白白的身子,刀子狠啊,一個水仙頭差不多就留下一半了。老伯把那些藏在水仙肚子裡的葉片都削了一邊:“這樣,它們的葉子就會捲起來,很好看。”
水仙的肚子就冒出粘粘的水漿。老伯的刀子一滑,劃到了自己的手上,血就沁出來,一滴一滴往下落在水仙肚子裡。水仙就紅起來。我跑到門診拿了一塊紗布一塊膠布。
“我給你包一下。”
老伯把手放到嘴裡,嗚嗚地說:“口水塗一下就好了。”
我把他的手從嘴裡拉開,那手麻繩一樣,指頭上全是刀疤。
老伯的手指頭纏了一塊紗布。他看來看去。眼睛擠成一團:“頭一次啊。”拿起那塊水仙頭往我手裡一放:“送你了。泡到水裡去。一百天開花。三天換一次水。”
“你怎麼知道是一百天?”
“水仙的規矩就是一百天。從今天到年初一,正好一百天。我們都是這樣算的,年初一開花,吉利。”
寶貝一樣捧回宿舍。找了一隻瓷盆放好,清水一放,水仙的肚子裡冒出很多小汽泡,珍珠一樣。
水仙的葉子從肚子裡擠出來了,一團團卷著,綠得冒水汽,只有幾片葉子挺著。
老伯說:“你把水仙拿來。我修一下。”
水仙又不是鞋子,我還是聽話地捧過來了。
老伯拿出一根紅棉線,扎住捲起來的葉子。又往裡面塞了一個桂圓核,哇嘎!一隻鳥眼睛。
老伯把挺著的葉子紮起來,哇嘎!一對鳥翅膀。
老伯把水仙頭放在盆子裡:“你看好了,開了花就是一隻仙鶴。不騙你的。”
換冬裝了。冬裝兩年一換。男兵總是會同我們換鞋換衣服。他們要給家裡的老婆換一條女式軍褲一雙小號的解放鞋。我跟男兵說:“你猜那個老伯穿幾號鞋?”
“猜不出來。”
“三號鞋,賭一個皮蛋。”
“一個皮蛋就一個皮蛋。”皮蛋是稀罕物。我最愛吃皮蛋,沾醬油吃,香死了,醣心的最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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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水仙花的鞋匠(3)
拿了男兵那裡換來的三號解放鞋,跑到老伯的鞋攤前頭。
“你試試。”鞋伸到老伯臉跟前。
老伯把鞋子放在腳底比了一下,正好。
一個皮蛋啊!
老伯把鞋放在鼻尖底下聞了一下:“膠鞋很香的,不過我不要。”
我跟人家賭了一個皮蛋呢。我說。
老伯就笑起來,把鞋放到了小木櫃裡。老伯的腳,一年四季穿著雨鞋。
再看到老伯是好幾天以後了。
老伯呆呆坐著。頭髮在海風裡一飄一飄的。
“他走了。”
“誰?”
“那個給我剃頭的,走了。”
“到哪裡去了?”
老伯朝天上指指。
“死啦?”前些日子還看到他在村子裡給人家的小孩剃滿月頭啊。
“走啦。頭天還好好的。早上看到,人就走了。”老伯抹鼻子抹得好響:“孤老頭,送終的都沒有。”
除了站在那裡,我也不知道該幹什麼。
“我老了,做不動了,要回家了。”老伯說。
才想起來,老伯不是這裡人。老遠地,只看到他挑著鞋擔子來,挑著鞋擔子走。
“你家在哪裡?家裡人多嗎?”
老伯指指別處。朝我搖搖手。
“解放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