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合上眼的江遙忽然低聲道:“若明日城裡太平了,就趕緊派人送錦兒回老家。”南夏正給妻主捶腿,聽得這話一怔。
江遙慢慢睜開眼:“你跟著我也沒過幾天好日子,這一次我已經卷進去,女帝肯定不會留情,到時發配邊疆已是僥倖,你,怨我麼?”
南夏低了軒眉,抿起薄唇,俊雅一笑,道:“這十幾年我過得很開心,我嫁了個天下男子夢寐以求的好妻主,一輩子只疼我一個,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南夏很滿足了,這一輩子生死都跟著你,就是別忘了,下輩子要記得繼續疼我。”
江遙心中一酸,起身摟住眼前人,喃喃道:“怎麼會忘記,我就怕你跑了,下輩子你便是逃了我也把你捉回來,你是我的人……”
南夏俊秀的臉眉眼盡是含笑,偎得更緊了。
黃昏時分,血染紅了街道。
管家驚慌地跌進來,抖著身體道:“大人不好了!有人硬闖入宮中殺了安貴妃!都說是宋大人派人做的……”
江遙手裡的書掉了一地,驚駭地立在當地,半響回不過神來。
管家喘著氣抖做一團,面如死灰伏在地上似篩子。
冰涼的寒意當頭罩頂涼到透心,事到如今,已經沒有退路了,還沒把錦兒送出城,這謀亂的罪名……
江遙青灰著臉,抖了抖唇,終於發出聲道:“老師呢?”
管家如死了一般,低聲道:“不知道,不過有人看見宋大人調動了她控制的一些軍隊……”江遙一下跌入座中,老師調了手裡的軍隊,也就是說,老師已經不打算回頭了,難道是要支援四王爺……
老師,你糊塗啊!那安貴妃恐怕是四王爺做的,四王爺一開始就沒安什麼好心,一步一步逼到這裡,老師,你終於沒了回頭路麼?四王爺用心如此險惡,平日卻道貌岸然,此人決非明君!
江遙顫抖的手忽然抓住硯臺,道:“你立刻去叫廉子夫,她素日說要報我救她一命的恩情,你告訴她,大人我用她的時候到了。”
那廉子夫是一個江湖人,前年被仇家追殺,奄奄一息躺在郊外,被出外巡查回京路過此地的江遙所救,養好傷後,那廉子夫便在江家做了護院,沉默寡言,江遙又將家裡清秀的小廝配了給她做夫,那廉子夫二話不說,只朝江遙磕了三個響頭。
此人做事牢靠,從不多問,且對江家十分忠心,連管家這麼謹慎的人也對她甚為放心,不過江遙卻甚少用她,因江家一直也無什麼大事,如今叫廉子夫,已是到了最後田地。
管家咬牙起身,卻又老淚縱橫:“大人,公子怎麼辦?老奴世代跟著江家,生死都不眨眼,可是如今江家就這一個後,大人怎麼操置小公子?”
江遙空洞地撫了撫眉角,秀氣的面孔上一片漠然:“聽天由命罷……”
管家一顫,抹抹眼淚,快步奔出去。
夜半,如錦被秋雨哭著叫醒,不知出了何事,匆忙穿衣起來,只見到處是女兵把守,心沉下去,果然輪到江家了,難道,難道等著他的也是祁家公子的命運嗎?
不,如論如何都不要這些女人碰他,他是那小混帳的,便是死了,也要死得請清白白。既然等不到那小混帳回來,就不再等了。
他和秋雨被那些女兵推推搡搡趕到前院花廳,只見自家府門被撞開,四周一片燈火通明,火把下站著無數的女人。
如錦暗暗揪緊自己的衣襟,瞧見母親和父親都已經被捆在地上,心下明白,只跪到母親面前淡然道:“娘,孩兒不孝,這便先去了,望娘和爹爹珍重。”
江遙悽然閉上眼,南夏嗚咽一聲卻哭不出來,如錦望了一眼爹孃,便要咬舌自盡,忽聽一人懶洋洋道:“小美人兒,你要去哪兒?”
“嗡”地一下如錦心頭空明,什麼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