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召女兒說話。
「爸爸……」以淇哭了。
「別流淚,我有足夠節蓄,你們會生活無憂。」
以淇伏在他身上。
「以淇,爸爸有最後一個請求。」
以淇抬起頭來。
「以淇,為你自己將來,我請求你,與張定方這個人斷絕往來。」
以淇抹乾眼淚,輕輕地說:「爸爸,我答應你。」
她看到父親露出安樂的微笑。
接著的一段日子,她與家人幫父親在生死線上掙扎。
是這個人生中最大痛苦暫時驅逐了張定方的影子,少女的她遵守諾言,再也不與他通音訊。
他打電話來,送信上門,在樓下呆等,以淇統統視若無睹,今日想來,真不知怎樣會做得到。
那個夏天,她瘦了十多磅,大眼睛有點呆,來回跑醫院,但慈父終告不治。
以淇覺得身體某一部價隨父親而去,又像被一隻大手挖走了心臟,每夜驚醒,眼淚汨汨流下。
回憶到這裡,孩子放學回來了,依依膝下,無比親熱。
這幾年生活富裕,家裡有兩個工人,家務不勞以淇操心。
她回到書房,開啟鎖著的抽屜,取出舊時的照片簿,還未翻閱,只覺頭暈。
她照鏡子,嚇一大跳,只見頭臉都腫起來,她立刻致電醫生。
餘竇珊醫生是她老朋友,立刻自診所趕至二看以淇,馬上決定叫救護車。
以淇*退不願意,「我剛自醫院出來。」
「我懷疑你腦部有積水,需詳加檢查。」
「孩子們——」
「別擔心,檢查很快有結果,快叫甘家榮來。」
以淇忽然微笑,「他有事,別去麻煩他。」
她向孩子們交待一下,便跟餘醫生離去。
以淇在半途已經嘔吐起來,她閉著眼睛強忍痛苦。
餘醫生先找到病床,然後才替她登記。
以淇一躺下來,就聽見有人叫她。
她睜開眼睛,又看到張定方,他穿著白襯衫卡其褲,同當年一模一樣。
「定方,」她一點也不怕,「你還是那麼年輕。」
他微笑著走近她,「那是因為我辭世時只得廿二歲。」
以淇怔怔地問:「你已不在人世了?」
定方像是有點意外,「他們沒告訴你?」
以淇答:「我聽說了,只是不相信。」
「以淇,我今日來,是要帶走你。」
「我,」以淇發呆,「你要我跟你走?」
「你一早就應跟我走。」
「定方,我已婚,有兩個孩子需要照顧。」
「我以為在世上你最愛我。」
「但是子女因我來到人間——」
定方笑了,「你諸多藉口。」
以淇落下淚來,「你仍然年輕英俊。」
這時候,以淇忽然聽見身邊人聲嘈雜,她怕定方會離去,搶著說:「定方,我有責任——」
她聽見餘醫生叫她:「以淇,馬上替你做手術,以淇,醒醒,以淇。」
以淇勉強睜開雙眼,疲倦地說:「我過不了這關。」
「以淇,振作一點。」
「不必麻煩了。」
「在這裡簽字。」
「不。」
「以淇,冠珠及冠球等你回家。」
提到孩子,以淇混身顫抖,不由得握住筆簽字。
「你還得看著子女人大學以及結婚生子,這麼早想開小差,沒那麼容易。」
這時,有人氣急敗壞跑進來,「到底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