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頭,伢鱉弄了半天放出來的聲音仍然怪怪的,不但跑調,連鼓點聲也消失了,根本沒法跳舞。大家就看著我和伢鱉擺弄收錄機,尤其是王軍和楊廣,簡直是監視著我和伢鱉修收錄機。我和伢鱉把收錄機拆開,一點點清洗,再裝上,其結果是連聲音都放不出來了。大家都洩了氣,還認為伢鱉是故意的,晚上的時間就變得各打各的算盤了。
我們像野獸 八(1)
我們逐漸意識到畫連環畫是發不了財的,事實上我們一開始就明白,只是大家都喜歡聚在一起,用那份感情來自我麻痺罷了。一本連環畫才兩萬塊錢,要畫一兩個月,所得的錢七個人平均分,後來變成了八個人分(馬宇也加入了畫連環畫),一個人才分得兩千多塊錢,兩千多塊錢攥在手上,今天這個請客明天那個過生日,一個月還不到就花掉了。因此大家都覺得靠畫連環畫發不了財,之所以不願意分手是覺得聚在一起好玩,一是年輕,還沒有成家立業的負擔;二是一種天天想見面,天天想在一起的慣性使我們不願分手。但是,久而久之,生起意見來了,七八個人天天相聚在一起是不可能不生意見的。不是因為錢發生矛盾,錢是平分的,大家都沒意見,而是誰成為老大而發生了矛盾。八個人裡,總有人會浮出水面來,成為所謂的老大。畫畫的人天性都崇尚自由,都有自己的個性。個性就是不願被人驅使和支配。李國慶有支配欲,他除了愛支配我和伢鱉,有時候還對楊廣和王軍發號施令。李國慶的線描確實是勾得最好的,什麼東西經他的手一勾,就出彩,所以他也有格發號施令。馬宇來了後,他可不管這一套,在匈牙利,那麼多畫家畫得那麼好卻在街頭乞討似地賣藝,你李國慶算個卵?馬宇不聽李國慶的,明顯不把李國慶放在眼裡。楊廣跟馬宇跟最要好,馬宇一來,他就不聽李國慶的調排了。李國慶說什麼,他連頭也不抬,要不就扭開臉不理睬。
一九九二年馬宇回匈牙利後,沒過兩個月又回來了,這一次他回來就沒打算再去了。匈牙利是個窮國家,越來越比中國差了,她的鄰國南斯拉夫於一九九一年分崩離析成三個國家後,那裡就戰火硝煙了。從前趕往南斯拉夫的中國人紛紛想跑,這是南斯拉夫人把一些中國人抓去當僱用兵,讓中國人替他們打仗。這還不是馬宇回來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他有一把手槍,是從匈牙利人的手中買的,買了它純粹是為了防身。那當兒匈牙利很亂,有一把槍畢竟比什麼也沒有好。在匈牙利,他跟幾個長沙去的年輕人租了一套公寓,住在一起,有兩個長沙人同一個北京來的女人泡上了,那北京女人告訴他們,她從北京帶來的一千多美金被她的男朋友搶走了,這讓那兩個長沙人有些替她打抱不平,就去替她要錢。兩人覺得空手去沒威懾力,便借了馬宇的手槍,手槍裡並沒子彈,但足可以降服任何人。兩人一衝進北京人住的地方就用槍抵著北京鱉的腦袋,將怕得要死的北京鱉的錢財洗劫一空後,還要北京鱉第二天送三千美金來馬宇住的公寓,不然就要北京鱉的腦袋開花。北京鱉哪裡還有一分錢,就向匈牙利警察當局報警,把馬宇他們形容成一個搶劫和販毒的殺人團伙。於是第二天一早,匈牙利警察便包圍了馬宇他們租住的公寓,衝進去將他們一一帶進了警察局。馬宇跟著受牽連,坐了幾天洋牢,事情弄清楚了,他們又被放了出來。馬宇成了匈牙利當局不受歡迎的人,雖然沒在公寓裡搜到毒品,但馬宇私藏槍支,且還有十二發鋥亮的子彈,於是匈牙利當局勒令他七天內離開匈牙利。馬宇就收拾了些簡單的行李,帶著老婆去了捷克。他在布拉格生活了一個月,接觸的中國人差不多都是些喪心病狂的傢伙,而捷克話他又不懂,也就無法融入當地人的生活。走在布拉格的街上,城市顯得陳舊和落後,他一點也沒歡喜的感覺,有的只是孤獨和無聊。在匈牙利還有一幫長沙人聚在一起玩,在捷克,見到的都是一些心懷叵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