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臨別贈言在他的耳邊迴盪著,他的心中波濤翻湧,他的牙齒一點一點地印入了嘴唇之中,一縷鮮紅色的液體從他的唇際緩緩滲出,落在衣袖之上,瞬間被棉布吸收,留下了觸目心驚而無法磨滅的痕跡。
劉正中的臉上有著與平日裡迥然不同的表情,他宦海沉浮數十年,能夠在京師做到黃龍軍團大統領的位置,靠得固然是真才實學,但那揣摩上意的本事卻更是了得。
此時,他心中百轉千回,歷年來的點點滴滴,都在他的心頭一一劃過。他昂首望天,突地輕笑了出來:“高奉供,你我相識二十餘年,也算是老朋友了,今日一同落難,乾脆叫你一聲高兄如何。”
高承偉默默點頭,陰沉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波動。
“高兄,若是老夫不曾記錯,二十年前,你是一名行走於江湖的俠客。”劉正中笑問道。
“是啊,在我未踏入一品之前,一直混跡於江湖之中。”低沉的聲音在林中緩緩響起:“劉統領有話只管明說。”
劉正中失笑道:“果然瞞不過你這個老江湖。”他的聲音豁然加重了三分:“其實張先生有一句話說得不錯,我們的人數太多了,實在難以掩飾形跡。”
高承偉雙眉一揚,道:“你的意思是……”
劉正中也不回答,而是轉頭對劉華良道:“華良,譚宏達譚大統領是皇親國戚中有數的卓越人物,他的忠心亦是毋庸置疑,若是太子殿下有他扶持,在這亂世之中,或許尚有復辟之機。”他停了一下,眼光停留在昏迷不醒的劉政啟身上,道:“張先生臨去之時,所言極是,要韜光養晦,不可急於求成,這一點你務必要牢記在心。”
“是……”劉華良應了一聲,心中詫異,為何劉大統領要對自己說這些。
劉正中收回目光,他的雙眼之中包含了太多的東西,他面對高承偉,鄭重地道:“高兄,拜託了。”
高承偉迎著他的目光,彷彿讀懂了其中的含意:“劉兄,太子殿下身邊亦是需要你這等沙場老將啊。”
劉正中搖頭,仿若自言自語地道:“若是以真本事而論,大漢的五大軍團之中,我們黃龍軍團的大統領始終都是最差的一個。”
“五大軍團向來都是並駕齊驅,劉兄又何必妄自菲薄。”高承偉勸解道,只是他心中清楚,自己的這番話只怕無法打動那顆早已下定了的決心。
“嘿……”劉正中自嘲地一笑:“沒有經過敲打的就不是好鐵,沒有經過戰火淬鍊的部隊同樣無法稱為鐵軍。不要說古道髯和方令辰,就算是李博湖和譚宏達也要強我百倍。如果我不是姓劉,根本無法竊取如此高位。”
高承偉張了張嘴,卻是沒有吐出一個字來。他畢竟只是一個江湖漢子,對於行軍打仗一竅不通,此時只覺得劉正中言之有理,根本就不容反駁。
“殿下若能送至譚宏達身邊,有他隨侍身側,老夫這點微末之技,也就無需貽笑大方了。若是事情有變,那麼……”
說到這裡,他不自由主地停了下來。只是高承偉二人卻心知肚明,若是不能到達麒麟軍團,那麼一切都只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什麼復國大計,報仇雪恨都只是空口白話而已。
“高兄,你怎麼說?”劉正中的眼神豁然精光四濺,他緊緊地盯著高承偉問道。
高承偉的雙目看向劉正中,他的眼中坦坦蕩蕩一目瞭然,終於長嘆一口氣,道:“我這條命就算是賣與皇家了,大統領不必杞人憂天,我答應你,一定保得太子殿下到達麒麟軍團。”
劉正中滿意的點頭,他深深一揖,道:“如此多謝高兄了。”
高承偉側身,躲過了他這一禮,卻是不再說話。
劉正中如釋重負,平靜下來。從京師出發,歷經北方大營之變,直到此刻,高承偉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