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一家綢緞莊,顧夫人拉我進去選了不少布料,說我衣服太少,總要添點應季的,連帶給江雪也選了些。我見這綢緞鋪氣派的門臉、富麗堂皇的裝修以及內裡賓客的服飾派頭,便知必是專為城中貴人制衣的店鋪。江雪挑花了眼,百忙中還不忘在我耳邊咂舌:“你說這得要多少銀子?擱在我家鄉怕是一年的用度都夠了。”
從綢緞鋪出來,顧夫人又說要為我選些胭脂水粉。店裡賓客頗多,我不覺有些氣悶,趁著顧夫人和江雪低頭挑選的空當,溜出門外。
想起顧夫人這些日子來的所言所舉,我知她是真心待我好。只是越是如此,我越覺愧對於她。燕銘九對我的親近,對她而言將是怎樣的傷害?此番顧慮讓我在面對燕銘九時多了一分避諱和疏遠,這樣的刻意想必這些日子他已有所察覺。他的心意我不是不懂,但我心裡明白,共侍一夫不是我能接受的,即便是顧夫人這般待我如妹,亦是無法釋懷。
那本該是兩個人,一輩子的事。
我嘆了口氣,轉身欲回店裡,抬首之際,剎那僵立原地。
人潮中,視線所攫,是一雙與我夢裡所見無異的深邃眼眸。我呆呆地痴立著,腦中一片空白,只覺似乎遺忘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漫天迷霧中卻尋不著痕跡。
肩頭被猛地一拍,江雪的俏臉放大在眼前:“怎地不聲不響跑出來了?”
我一驚,回過心神:“有點悶,出來透透氣。”
她拉著我往裡走:“進去吧,給你買胭脂,我們挑了半天,正主倒跑了。”
倉促間回頭,又哪裡還有那雙眸的蹤影?
一整天我都有些魂不守舍,不知今日所見是真是幻。
江雪在桌上鋪列今日所採,邊品賞邊拿給我看,見我心不在焉,不禁有些無趣,扔下東西湊到我臉前搖搖手:“我說大小姐,大白天的神遊,莫不是想九爺了?”
我微窘,抬手去擰她嘴巴。她笑著閃躲,嘴裡卻不饒:“早晚是爺的人,卻還總是這般端著作甚?”
夜間又夢著那雙眼眸,深沉中瀰漫著淡淡憂傷,直攪得我半宿無眠,第二日近了晌午才起。丫鬟端上膳食,江雪在一旁擺弄個枕包縫補著,說是要給我做個草藥枕頭晚上安神。
正談笑間,丫鬟匆忙進屋:“姑娘,二夫人來了。”
我一怔,還未反應過來她口中的“二夫人”指誰,嬌脆的聲音已傳進門:“沒擾了金姑娘清夢吧?”
江雪在旁恨恨道:“這不成心倒人胃口麼?”
陳鸞鸞一手託腰,扶著丫鬟踏進門來,掃了一眼桌上的餐食,神情似笑非笑:“金姑娘這吃的是早飯還是午飯呀?”
我沒理會她語中的譏諷,側頭對丫鬟道:“把餐食撤了,換熱茶來。”
陳鸞鸞在桌子坐下,丫鬟倒上熱茶,她拿起茶杯轉了一下,忽問:“這是什麼茶?”
我耐著性子道:“白葉茶。”
她面露鄙夷,後面跟來的丫鬟馬上道:“夫人,大夫囑咐了不知名的東西慎食。”
陳鸞鸞放下茶杯:“我倒忘了。金姑娘,有了身子不比平日,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若是損了腹中胎兒,你我都擔待不起,你說是不是?”
江雪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愛喝不喝!”
陳鸞鸞耳尖,柳眉立馬豎了起來:“大膽賤婢,主子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來人,給我掌嘴!”
我擋在江雪身前,平靜道:“江雪是我妹妹,並非奴婢。況且我也不是什麼主子,談不上‘插嘴’之說。夫人若要責罰,罰我這個做姐姐的便是。”
陳鸞鸞狠狠地瞪了江雪一眼,壓了怒氣,冷笑道:“金姑娘,雖說九爺仁厚,大夫人大度,但不代表這府裡便可以沒了規矩。金姑娘既是寄人籬下,這家規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