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似無的一聲輕嘆,流淌出濃濃的疲憊與悲涼:“餘毒剛去,氣血虛乏,此時。。。還是莫要刺激她才好。”
金淳無言可勸。他明白,於眼前之人而言,是寧可傷了自己亦不捨得傷她分毫。他做的決定,必是為她著想。
只是。。。金淳伸手撫上床上人冰涼的面頰:他和她之間,究竟發生了何事?
………
一絲光亮剝開重重霧霾,眼前的青幔逐漸由模糊到清晰,身上所覆錦被的觸感、屋內混合了藥味的薰香、窗外不絕的鳥鳴。。。如此的感知,讓我方確信自己重回了人間。
一隻溫熱的手掌輕柔地撫上臉頰,我艱難地慢慢扭轉脖頸,看入一雙深邃的眸,裡面閃著欣慰的星光。
我努力動了動嘴唇,乾涸的喉嚨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但我知道他聽明白了。他長久地凝視著我,略有清減的面容冷戾漸消,最終化為一抹雲淡風輕,輕輕握住我的手:“回來了就好。”
這是我欠他的。在與死亡的賽跑中我曾想過,我們的最後一面,我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怎能是那樣的冷酷而傷人,無情地抹殺了他悉心所做的一切。不,那不是我的真心話。如果能回去,我一定要對他說。。。
九哥,對不起。。。。。。
枝頭垂懸的黃葉被風吹起,翩翩帶離了枝頭,在空中打了個轉,優雅地謝幕於天地。
這場突襲而至的生死博弈幾乎耗空了我全部的氣血,待我能下地時,已是夏末秋初之際。
金淳在一個星期前被我哄回了軍營。不是不喜歡這個弟弟在旁陪伴,說實在的,金淳悉心細緻,往往我的眼神剛一動,他便已知我心思,遠比一般丫鬟來得貼心得多。但我總覺得,一個正值大好年華的有為青年,在病榻前端茶送水的蹉跎歲月,實乃暴殄良才。所以一待能夠起身,便連哄帶轟地將金淳趕回了軍營。
金淳走後,接替他的,便是被他短期搶了位子的江雪。自我醒來後,除去男女之別的事外,餘下所有的事都由金淳親自動手,江雪做的僅是給他打下手而已,甚少近我的床前。在我有力氣說話後想找她聊天時,卻發現她亦是躲躲閃閃,人明顯的消瘦了不少。
我暗忖,大概是我沒有按時喝藥的事讓她捱了責罵,心中內疚,拉著她又是自省又是寬慰,幾次之後,眼見著這丫頭的眉頭舒展,雖不似以前伶俐多言,但消瘦的臉頰上日益恢復了笑容,終是放下心來。
顧夫人隔三岔五便會帶著各樣吃食來看我,只是聊著聊著,往往便不由自主紅了眼圈,哽咽著來一句:“子玉,你莫要再想不開。。。”慌得我又是自譴又是賭咒發誓,說實話,要是知道少吃幾碗藥竟會要命,我打死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這麼大玩笑。
燕銘九日日前來探我,我清醒時便閒聊幾句,睡著時他便靜靜地在床邊坐一會才走。他不再問我作何選擇,亦不再提及以後,只純粹地對我好。我和他之間,兜兜轉轉,似乎又回到了邊境初逢後的那般光景。
然而唯獨不見一個人,那個在我昏迷前日日前來卻被避而不見,在我醒來後想見卻再不聞其蹤的人。
我在每日清醒且有力氣,亦沒有他人在旁的時候,腦子裡想的便是我和他之間前牽後絆、說不清理不明的糾葛。他的未婚妻是玉瓷→我這副身子是玉瓷的→我不是玉瓷。由此,他愛我或不愛我,皆兩可。
可我卻愛上他了,作為子玉愛上了他,亦或者,是長眠於心崖最深處的玉瓷從未忘記他。
湛藍,你和玉瓷之間靜水深流的感情,若由我來承續,可有此資格?
玉瓷,那個在他懷裡、親吻他面龐的女人,你可知曉?換做是你,又當如何置處?
葉浮嫩綠酒初熟,橙切香黃蟹正肥。
蓉菊滿園皆可羨,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