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的“代溝”。然而今天的“代溝”卻是我同我年長二十一歲的老人之間的“代溝”。看來這個“代溝”更厲害,我實在無法逾越。我只好沉默不語,任憑時間在殺掉自己。幸虧陳貞煜博士是識時務的俊傑,他介紹給我了德國駐泰國大使和印度駐泰國大使,說了一陣洋話,減少時間宰殺的威力。此後,我們仍然是靜靜地坐著,恭候著。
有人來請我們中間比較年輕的幾位學者到大禮堂外面什麼地方去恭迎泰國僧王和國王的聖駕。我同郎老由於年老體弱,被豁免了這一項光榮的任務。我們只是靜靜地坐著,恭候著。到了下午四點三刻,臺上有點騷動。我從臺下看上去,那一群身著黑色禮服的紳士都站了起來。因為人太多,包圍圈擋住了我的目光,我並沒有看清國王。他的寶座大概就設在主席臺的正中。只見這些紳士們——後來聽說,都是華人企業家——一個一個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國王寶座前,雙膝下跪,雙手舉著什麼,呈遞給國王。國王接了以後,他就站起來走回自己的座位,下一位照此行動,一直到大約有四五十位紳士們都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華僑崇聖大學開學典禮(2)
呈遞的是什麼東西呢?我打聽了泰國的華人朋友,他們答覆說是:呈遞捐款。原來華僑崇聖大學,雖然是鄭午樓博士帶頭創辦的,他自己已經捐了一億銖,以為首倡,但他也羅致華人中有識有力之士,共襄盛舉。大家舉起響應,捐款者前赴後繼。所謂“崇聖”,“聖”指的就是國王,他們要“崇聖報德”,報答國王陛下使他們安居樂業之恩,所以就把捐款呈獻給國王本人。那一天呈遞的就是這樣的捐款。據說捐一千萬銖以上者才有資格坐在臺上,親自跪獻。其餘捐款少於一千萬者,就用另外的方式了。
泰國朋友說,捐款完全是自覺自願的。為了其他的用途,泰國國王也接受捐獻。所有這些捐獻,國王及其他王室成員都用之於民。國王和王后陛下和其他一些王族,常常深入民眾,訪貧問苦,救濟災民,佈施食品、衣服、醫藥等等,用中國的話說就是“廣行善事”。因此,國王王后以及王室成員,在人民群眾中有極高的威信,真正受到了人民的愛戴。在這一點上,泰國王室同當今世界上還保留下來的一些大大小小國家的王室,確實有所不同。對於這樣的國王,華裔人士要“崇聖報德”,完全是應該的,是值得讚揚的。
這話說遠了,現在再回到我們的禮堂裡來。在主席臺上,捐獻的儀式結束了,只見國王走下了寶座,輕步走到主席臺左側一個用黃布幔子遮住的佛龕似的地方,屈膝一跪。我大吃一驚:萬民給他下跪的人現在居然給別的什麼神或人下跪了。一打聽才知道,幔子裡坐的人正是泰國僧王。泰國是佛教國家,同緬甸和斯里蘭卡一樣,崇奉佛教小乘,中國所謂“南傳佛教”。佛教的信條本來就是“沙門不拜王者”,王者反而要拜沙門。作為虔誠佛徒的國王,當然甘願信守這個律條,所以就有這一跪了。
肅穆隆重的開學大典到這裡就算結束了。鄭午樓博士恭陪國王到主席臺後面的一個大廳裡去接見參加大會的顯要人物。我們中國的學者們被告知,到大廳的入口處排隊迎駕;當國王走到這裡時,午樓博士將把我們中最年長的兩位介紹給國王陛下:一位當然就是郎靜山先生,一位就是我。我們謹遵指教,站在那裡。只見大廳裡擠滿了人,黑壓壓一片深色的服裝。因為人太多,我並看不清國王是怎樣活動的。我們的任務是站在那裡等。我雖然已經年屆耄耋,但畢竟比郎老還年輕二十多歲。可是站久了,也覺得有點疲倦。身旁的郎老卻仍然神采奕奕,毫無倦容。我心裡暗暗地佩服。然而,國王已經走到我們眼前。鄭午樓博士看樣子是做了較詳細的介紹,因為說的是泰語,我聽不懂。國王點頭微笑,然後走出大廳。覲見的一幕也就結束了。
我們跟著國王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