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曼吃了一驚,沒想到陸氏還會畫畫,不過轉念一想,陸氏出身書香世家,其父生前便以畫技稱著,陸氏跟著學幾筆,也不稀奇,因而便笑著應承了。說起來,陸氏在六房不受重視,除了她本身性格的因素之外,與她父親早亡、又無兄弟,孃家無人給她撐腰也有極大的關係。
這樣一想,她倒也覺得陸氏有些可憐了。
這時候小雁也把熱水燒好,泡了三杯香噴噴的茉莉花茶送上來,一時間,滿車廂裡,便都是這種夾雜著花香的茶葉香氣。
楊曼親自取出自己帶來的點心,三個妯娌吃吃聊聊,笑笑鬧鬧,倒也顯出一派和樂。
其實這也是三個人之間沒有直接的利益關係,楊曼素來不管事,而且早晚是要搬出吳府的,王秀娘和陸氏雖然有厲害關係,但是看陸氏那副小媳婦樣兒,便知道她對王秀娘完全起不到威脅作用,王秀娘防她還沒有防朝芙夫人和蘇氏的多,這才相處得來,否則一個大家族裡,哪有這樣的和美可言。
馬車慢悠悠的往前,目的地很明確,太湖。
落日煙霞燦如金
踏青當然要往太湖去,每到春光明媚時,便是太湖邊上最熱鬧的時節,像集市啊、廟會啊,都熱熱鬧鬧三天一開,五天一趕,湖面上畫舫成群,小舟無數,從早到晚絲竹不斷,歌聲不息。當然,更少不了的是文人雅士的盛會,詩會啊、畫會啊,一天總要擺上幾場,正是才子們大展其才揚其名的好時候,那些佳人們少不得要拋頭露面,從中尋找自己的如意郎君。
趕了大半天的路,到達太湖邊上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只能先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到外面好好逛逛。住所是現成的,吳家在太湖邊上就有一棟專供踏青歇腳的小園子,裡面也有十來間屋子,素日裡有專人照看。
一早已經有人快馬傳了訊息來,園子裡早已打掃了幾間上房,燻了香,灑了水,讓這三位少夫人住了進去。
一夜無話。次日三個妯娌便約好了,坐畫舫遊湖去。
楊曼上輩子曾經遊過太湖,是一番什麼樣的光景,也不用她多說,那時的水汙染已經到了一個不忍目睹的地步。這時的太湖水,碧青碧青的,湖面上飄浮的不是各種垃圾,而是一些落葉和花瓣,間或還有一些寫了字的宣紙,估計是那些才子佳人在以文會友的時候,不慎被風吹入湖中的。
這才是太湖,如果乘坐的不是畫舫而是小舟,楊曼都有想把手伸進水裡的衝動。她相信,這樣的太湖水是香的,有青草落葉的香味,有花朵的香氣,還有千古歲月也無法散盡的紙墨之香。
唔……還有茶香,小雁又在後艙裡燒水泡茶了。
“有景無曲,總是少了些意趣。”王秀娘站在畫舫的甲板上,眼見湖光山色美不勝收,卻有些感嘆,後悔沒從府裡帶上一兩個歌伎。
“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陸氏在一邊幽幽道。
楊曼眨了眨眼睛,她倒是想在甲板高聲唱一曲太湖美呢,可惜有心無膽,卻見畫舫下的水面上突然水花一閃,卻是一條大魚遊過,在這裡來了個漂亮的甩尾,因而便笑道:“你們聽到這水聲沒有,自然之音,便為天籟,咱們將就著聽聽便也夠了。”
王秀娘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道:“你倒會打馬虎眼。”轉而又道,“我未出閨閣時也曾習過兩年琴藝,可惜今日未曾帶琴出來。”
陸氏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出聲。其實她倒是帶著一管竹簫,原是想在僻靜處自取其樂的,只是眼前這湖面上船來舟往,遊人無數,更有無盡絲竹靡靡之音。她自恃是吳家媳婦,也是知禮懂法的,倒是不肯讓自己的簫聲與那些樂伎的曲音混在一處,平白沒了身份。
反而是楊曼,出了太湖,心曠神怡,又不在吳府之內,沒了那麼多規矩,甩了甩手中一片綠葉,那是她上畫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