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的兩句話,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半個月後,賀林平死訊從漠北傳來,一個月後,棺槨運抵京城。
徐康策開棺看過,只說了一句:“排場大些,把他葬了,但不要葬在孤的皇陵邊。”他不是賀林平,徐康策心中還有半句未言。
眾臣以為的歇斯底里或是怒火蔓延,一絲一毫都沒有,徐康策只是拾起棺槨中人佩的那塊玉佩,便合上棺槨,說:“去辦吧。”又轉頭同一位大臣說,“你剛剛說到何處了,繼續。”
又是入春的時節,群雁北歸,幾聲雁鳴,徐康策抬頭去尋,頭雁領著雁群掠過,徐康策的目光追著它們一直望向北方,直到雁群消失,他仍是凝視著北方,碧空晴日,北方沒有一絲雲彩飄來。
☆、第 46 章
賀林平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幾乎有一輩子那麼長。
夢中,他出生在一個漁村人家,父母健全,家庭幸福。屋前有一株梅樹,每到隆冬時節,就會傳來陣陣幽香。屋旁是另外一戶人家,那戶人家有個與自己同齡的小孩兒,他倆總是一塊下河捉魚,一塊漫山捉鳥。年歲漸長,他倆也總是相約一同打漁,一同帶著滿倉的活魚回家,望著岸上自家升起的裊裊炊煙,急不可耐的奔回家中。
可這一切的寧靜都被一場戰事打碎。兩家離散,那個長大的鄰家孩子對他說,等我。他便將那話記在心中,這一等便是一生,直到白髮蒼蒼,那個已然兩鬢斑白的鄰家孩子一身鎧甲歸鄉里,自己便對他說,你回來了。
兩人坐到河邊,看著那夕陽一寸一寸沉入江中,染紅了江水,染紅了晚霞,粼粼的波光閃爍,他說,若是能再同你打一次漁就好了。
夢到這裡就結束了,賀林平像是從深深的海底慢慢上浮,眼前出現點點光芒,然後光芒越來越盛,耳邊也響起了咕咚咕咚的沸水聲,就像是有人在熬著一碗鮮香的魚湯,自己還在做夢麼?
“動了動了!”耳邊傳來暗羽衛小夜嘰喳而歡愉的聲音,“快來快來!動了動了!快點!”
一陣拖沓的腳步聲傳來,接著是腕部的觸覺,有細針扎入皮肉,鈍鈍的痛感,並不強烈,賀林平感覺有人抬起自己的另一隻胳膊,又是一針,不過這次有些許刺痛的感覺,一個略微低沉的聲音響起:“等等,應該快醒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賀林平感覺自己終於浮出了水面,新鮮的帶著鹹腥味的空氣,海鳥尖利的叫聲,一切都鮮活自在。
賀林平猛地睜開眼,眼前一片花白,紅紅綠綠混雜一處,讓他看不真切,小夜那帶著明顯興奮的聲音倒是聽了個分明:“醒了醒了!快來看!醒了醒了!”賀林平想說一句,小夜你怎麼還是這麼聒噪,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一絲聲音。
待到眼前花花一片全都消失,賀林平入目的就是小夜的一張大臉,離得實在是太近,他想伸手扒開小夜的臉,卻是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小夜像是被人拽著退後兩步,一張陌生的臉龐出現在賀林平眼前,聲音低沉而柔和:“你安心養幾日,一切都會好的。”聽完這句,賀林平眼前又是一黑,再次陷入了昏睡。
幾日後,賀林平徹底清醒過來。
小夜在賀林平醒過來後不久,試探著問過賀林平,是否還記得原來的事情。賀林平反問是何事,小夜支支吾吾的說,關於徐康策的事。賀林平點頭,撇過頭去,不再言語。
賀林平昏睡這些時日的經歷,小夜也都講給了賀林平。抵達雁歸城後,他們便隨著北狄大軍回了漠北,炎山醫仙弟子裴甘玉一路為他醫治,這幾日常來看他的便是裴甘玉,現下,他們正在漠北的勒思科草原。
小夜遞給賀林平一面鏡子,語氣忐忑:“還有,北狄向大熙傳了訊息,說主子已經死了,裴醫師將你同一死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