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農說:“這不得了嘛。咱再說這事的真相,真相是啥呢?你是來找高人的,是來討高招兒的。九哥,這個事實咱承不承認?”
老九點點頭說:“承認。”
葉子農說:“你來的第一天我就跟你說,我不是高人,沒有高招兒,你不信哪。我拿不出你想要的東西,有的話我早給你了。”
老九說:“你沒給羅家明嗎?那見路不走算什麼?”
葉子農說:“見路不走是提醒他,甭琢磨什麼高人、高招兒,是讓他做老實人、辦老實事的,是讓他實事求是的,可他還是奔高人高招兒去了,這一奔可就瞎了。羅家明就是這樣死的,你要往那兒奔,你也死。”
老九說:“我覺得你這次勞務輸出就是高招兒。”
葉子農說:“那是條件的可能。條件的可能是什麼?就是實事求是。你來幹嗎呢?你是來找秘籍、法寶的,是要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是要點石成金的,你這不是難為我嘛,咱要有那點石成金的本事,那咱還不把天下的勞苦大眾都點成大財主?”
老九沉思了好久,說:“這話你咋不早說呢?”
葉子農說:“見路不走這句話不是你來紅川才知道的吧?實事求是這話還用我說?耳朵都聽出繭子了,錐子都扎不出血了。”
老九似懂非懂,說:“那……是我錯了?”
葉子農說:“甭管誰對誰錯,先住下,行不?”
老九再次拿起信封說:“兄弟,別讓九哥太難做了,收著。”
葉子農說:“九哥高興,那我就收著。”
老九說:“我臉皮夠厚的了,也不在乎再厚點了。你看我明天就走了,你又沒妻小,那咱住家裡說話多方便哪。”
葉子農笑了笑,說:“住不下呀,真的住不下,還不如柏林那間呢。一會兒我帶九哥去認認門兒,看我是不是成心趕你呢。”
老九拎起行李說:“那你在這兒等著,我去辦手續。”
老九辦完住宿手續直接把行李寄存了,兩人叫了一輛計程車去葉子農的家。
鬱金宮飯店離葉子農家不遠,也就是五六分鐘的車程,這就是葉子農選擇這家飯店的原因。車子從大街拐進一條衚衕,衚衕裡沒有任何高層建築,清一色的平房,密密麻麻,七連八拐,以大雜院居多。從衚衕口往裡,幾乎每個臨街房都是小餐館,一家挨著一家,已經臨近晚飯的時間了,家家餐館都開始忙碌,顯得十分嘈雜。計程車在一個院子門口停下,老九跟著葉子農走進這座院子。院子裡有人在自家的自來水池洗衣服,也有人家在做飯,鍋鏟翻菜的聲音都能聽見……葉子農一路走過,偶爾碰見熟人打個招呼。老九生在紐約,雖然在電視裡也知道一些北京風情,但是從沒有真實體驗過這樣的場景,那種地道的京腔京味打起招呼格外顯得親熱,讓人覺得心裡暖融融的。
葉子農的房子又低又小,在兩間瓦房的夾縫中,木製房門上的褐色油漆已經脫落得所剩無幾,房門的右側是一扇小窗戶,幾乎看不到本色了。葉子農開門進去,開啟燈,老九立刻理解了葉子農說過的那句話:住不下呀,真的住不下。房子只有一間屋,最多也不過10平方米,一張單人床,一張桌子,一個書櫃,除此屋裡再沒什麼大件了,也放不下了。屋子沒有後窗,通風不好,有一股潮溼的氣味。如果說葉子農在柏林的房子讓老九意外的話,那麼眼前的這間房子就是讓老九不可理解了,甚至感到辛酸。
葉子農費了好大勁才把門口的自來水龍頭擰開,放出來的全是帶有紅鐵鏽的髒水,他擰開水龍頭就不管了,讓髒水順著池子往外流,然後把一張方形摺疊桌搬出來展開,又拿出兩個馬紮、臉盆、毛巾。這時候自來水已經變清了,他先把摺疊桌和馬紮擦乾淨,讓老九先有個地方坐,再優先清洗電熱壺,燒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