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珺握著許娘子的手緊了一緊,卻仍是什麼也沒說。
許娘子便又道:“再往後回了京,沒多久我那大伯孃卻是尋了過來,我這才一點一點地知道了我的身世。原來,救我出來的這一家子,其祖輩與我曾祖有極深的交情。他家的祖父當年是被我曾祖父救下的,又在我曾祖父手下打過仗,後來便跟著我曾祖父姓了許。到我祖父這一輩時,他們自回了鄉,做了鄉紳。當年祖父過壽,許婆子是來賀壽的,沒想卻遇國公府大變。我祖父便將我託付予了她,又用個死了的女童替我,報了個病故。所以我的姓氏一直未改,仍是姓許。我聽了大伯孃的話後,便又去問了傅大人,傅大人便說他早就查知我是誰了,恰好聖上重查當年我祖父的案子,傅大人便說我還是回宮裡的好。我自己亦是覺著,我現在這樣子,留在侯府裡頭卻也不像。天幸太后娘娘還記掛著我,我去求了娘娘之後,娘娘便也應允了。”
第365章
這一番話說著簡單,然而這其中的意思,卻由不得人不去多想。
傅珺怔忡了一會,又抬起頭來細細地看了看許娘子。卻見她眼含悲色,然神情卻很坦然。似是對發生的這一切並不以為意。
傅珺想了一想,終是忍住了想要追問的那些話。
問了又能如何呢?這些朝堂之事,以傅珺目前的身份、力量,根本無力置喙。她連護著自己身邊的丫鬟尚且要藉助外力,更遑論許娘子所踏足的那個世界了。
而即便如此,傅珺仍不免覺得黯然。
她略略垂首,盯著自己腰畔的那枚玉蝴蝶看了許久,方才抬起頭來看著許娘子,輕聲問道:“您可怨我?抑或是怨我父親?”
許娘子怔了一怔,旋即便現出一個安詳的笑容來,柔聲道:“我如何會怨?若非傅大人,我許氏闔族百餘口人的性命,豈非比那螻蟻死得還要輕?還有那些舊部將領,若沒有傅大人,他們的子孫後代豈非永遠都要揹負通敵賣國的罵名?說起來,我還要多謝傅大人使我許氏沉冤昭雪,更使數百英靈終得安息。”
傅珺聞言,面上便露出了幾分怔忡,卻終是不說話了。
許娘子便轉眸看著傅珺笑了笑,有些自嘲地道:“瞧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我今兒來就是想瞧瞧你。你近來可好麼?”
傅珺點了點頭,道:“我很好。您呢?在宮裡可好?”
許娘子亦含笑道:“我也挺好的。太后娘娘待我仍如往日。”
傅珺輕輕地點了點頭。
這樣平淡而溫馨的對話,也許以後不會再有了吧。
傅珺心裡生出一種說不出的惘然。許娘子。不,應該是許慧。許慧這一去,從此便是天各一方,再難相見。
這想法讓傅珺的眼眶又有些微熱起來。
這個陪伴著她度過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光,一點點地教導她、安慰她的人,如今亦要離開她的身邊了。
自許慧四月間走了之後,傅珺便已經隱隱有了感覺。可是,當她預想中的事情真的如期發生時,她還是覺得有些難過。
傅珺輕輕靠在許慧身上,輕聲問道:“您進了宮。往後是不是便不好再相見了?”
許慧撫著傅珺的肩頭。靜默良久,方低聲道:“往後我們還能否見面,我也委實不知。”
傅珺想了一想,便又道:“若是下回太后娘娘再設宴。沒準兒我還能見著您。”
許慧無聲地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傅珺便也不再說話。房間裡是一種安詳的靜謐。便連窗外投射進來的盛夏豔陽,亦被這靜謐染作了一室微涼……
傅珺是紅著眼眶從外書房裡出來的。
涉江等人見了,心下雖各有思量。卻是什麼都沒說,只細心地將帷帽替傅珺戴好,隨後便由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