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新仔放下香球,坐在一邊像是自己跟自己嘮叨一般道:“這不知道在家呆了多久了,要是剛死,只怕沒這麼臭,許有多腿的貓狗也死不少,這天氣一暖,沒幾個時辰就有味兒了,這還是好的,要是擱在咱們老家那邊,嘿,那種天氣兒,也不過一會子功夫,能生出……”
細仔立馬兒扭頭瞪了他一眼道:“閉了吧,不會說話,把豬嘴兒往牆上蹭著解解癢癢……”
顧昭捂著額頭嘆息:“你也閉嘴吧。”
屋內頓時安靜下來……
鎮上的窘迫絲毫不見好。前幾日總有凍死的,這一日大早聽他們說,有生餓死的,一死便是兩戶人口八九位老弱,大早上天沒亮就被抬出鎮子了。可沒成想,一轉身又收羅出一戶四口子出來,娘們四口子團抱著一起死了好幾日了。說是本是水上人家的,前幾年丈夫行船出去就再沒回來,這下好了,一家子團聚了!
顧昭來回在床上搗蒜,書也看不進去,他以前總覺著這些事兒離自己遠著呢,如今想來,其實沒多遠,就在窗戶底下,街邊上,來去不過三五米,就是一家子四口子人命。
天下……這就是天下吧,阿潤的天下,死了人呢!
半日頭起,鎮中的高德鄉老敲開店門來募錢兒,說是人都死了,好歹給買塊墳地,置辦一口薄皮棺材,都是街坊鄰里也總不好叫他們光著腚上路。
張店主的日子也不好過,這幾日他賠的大發,因此錢是沒出,卻去後面尋了兩身光面兒的八九成新的大褂兒,說是老爺子活著的時候做的,那時候也花了幾百錢。又說,那幾戶真是個死心眼,要這幾分面子作甚?敲敲他家門,他還能丟出人去不成?乾的沒有,稀的總能看顧一嘴吧?鄉老們一起稱是,都說就是這個道理,那大褂兒他們也並不嫌棄,讚了張店主善心。
倒是顧槐子,最是個古道熱腸的,聽到這裡想起當年他家受窮,若不是被太老爺子撿了去,怕也是個餓死的命相。因此,他主動掏了兩貫,也不是再沒多的錢兒,只這會子情況不明,官家就若死了一般,到現在也沒人來看看災情,主人又沒有出手,隨意舍錢,也怕給主人招惹禍事。
顧昭一股氣憋不出去,生悶著,倒是以他大哥為首的本地土著官僚集團對此事倒有些理解。他們都活過前朝,見過比這個慘百倍的世情。如今算好的,在小鎮兜一圈,總會找個棲身,不會連破席子都沒一領的丟在土裡就那麼埋了。上點年紀的人都吃過大苦,因此死了不少也不覺著是誰的錯,只是悶聲埋怨老天爺。
自打有了凍災起,鎮上小吏也不是沒想辦法,在完全沒有外援的情況下,人家每日冒著寒風將飢苦災民集中放在一起想辦法,倉裡是有糧草,大部分卻是來年的種糧,誰敢一下都放空,吃種子才是砍頭滅門的大罪呢。幾千口子受災,這樣的救助就已經難能可貴了。而且,這麼大的受災面積,陽渡才多大,才有幾個人呢,那年不冤死幾口子,老天爺要收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
顧昭一肚子憋屈無處告訴,只能悶在心裡,免得被人說矯情。他翻騰了一會子,又坐起,命細仔尋了筆墨,寫了一份兒救災的章程出來,如今還不算晚,以後但願以前的經驗能救幾口子出來。
如今店裡住滿了人,走廊都有卷著鋪蓋的窮腳力,來來去去的,下腳的地兒都沒。昨兒邱氏兄弟的老大還在一樓爭吵,只說是都從廟裡跑到鎮上了,還是躲不過這幫子臭乞丐,結果他話音一落,被店裡不知道那個誰硬生生的給罵了一頓。這傢伙好沒眼色,竟不知道這種話是犯了眾怒麼?
顧昭這一行人一直是安安靜靜的呆在二樓,十多天了,一個主事兒的都沒去一樓攪合,也就是怕驚了災民,給人家找事兒。前幾日老爺子還命細仔他們削減消耗,省一些口糧給饑民。
卻不知細仔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