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媽媽走了,你也走了,我在這世界上已一無所有了!書桓,我是多怯弱呀!我真願意我能有依萍百分之一的勇敢,那麼,你或者也會多愛我一點點,是嗎?
書桓,我還是不甘心!你該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哄我?只要你告訴我原因,我就不怪你!只要你告訴我原因!
月亮沒有了,外面好黑呀!我不寫了,書桓,但願我從來沒有認識過你。
祝 幸福
如萍×月×日深夜“
我看完了信,抬起頭來,何書桓仍然凝視著窗外,雙手插在口袋裡。我走過去,把信紙交還給他。他沒有回頭,只收起信紙說:“依萍,你的報復,加上我的報復,我們把如萍送入了絕境,我們兩個!依萍,你有什麼感想?”
我扶著窗子的欄杆,說不出話來。
“依萍,我們是天底下最自私的兩個人!”
“書桓——”我勉強的叫。“依萍,看看窗外。”何書桓說,他的聲音低而嚴肅,有股不容人抗拒的力量,眼睛直視著外面說:“我覺得,如萍正在那窗子外面看著我們!她血汙的臉正對著我們!你看到了嗎?”我望著窗子,除了街燈和別人家的房頂外,什麼都沒看見。但,何書桓的話使我毛骨悚然。
“她在那兒,”何書桓靜靜的說:“她將永遠看著我們!”
他緊緊的盯著窗外,於是,我也覺得窗外那黑暗的夜色裡,到處都飄浮著如萍那對哀傷無助的眼睛。
第十三章
這天,我們埋葬瞭如萍。
早上,太陽還很好,但是,我們到墳場的時候,天又陰了。夏日習慣性的風雨從四面八方吹拂而來,墓地上幾棵疏疏落落的相思樹在風中搖擺嘆息。參加葬禮的人非常簡單,只有媽媽、我、何書桓和小蓓蓓。爸爸臥病在床,沒有參加,蓓蓓是我用皮帶牽著它去的。先一天,我曾在報紙上登了一個尋人啟事,找尋爾豪,但是沒有訊息。我們沒有為如萍登訃聞,我相信,訃聞對她是毫無用處的。她生時不為任何人所重視,她死了,就讓她靜靜的安息吧!就我們這幾個人,也不知道該算是她的友人、親人,還是敵人?望著她的棺木被落入掘好的坑中。是媽媽撒下那第一把土,然後,工人們的鐵鍬迅速的把泥土掀到棺木上去。聽著泥土落在棺木上的聲音,我才體會出陰陽永隔的慘痛。我木然的站在那兒,一任狂風捲著我的裙角,一任蓓蓓不安的在我腳下徘徊低鳴。我的心像鉛塊般沉重,像紅麻般凌亂,一種麻木的痛楚正在咬噬著我,我想哭,但眼睛卻又幹又澀,流不出一滴眼淚。眼淚,我還是不流的好,如萍不需要我的眼淚,她不需要任何人的眼淚了!躺在那黑暗狹窄的洞穴裡,寂寞也好,孤獨也好,她一無所知!對這個世界,她有恨也好,有愛也好,都已經隨風而逝了。我咬緊了嘴唇,握住蓓蓓的皮帶,皮帶上的鐵釦刺痛了我的手心。我茫然的瞪著如萍的墳穴,如萍,她是逃避還是報復?無論如何,她是已無所知,亦無所求了。
“走吧!”不知是誰說了一句,我震了震,是的,該走了!如萍不再需要我們來陪伴了,在她活著的時候,我沒有給過她友誼,何書桓也沒有給過她愛情。現在,她已經死了,我們還站在這兒幹什麼?於是,我再望瞭如萍的墳一眼,默默的轉過了身子,媽媽在流淚,我走上前去,用手挽住媽媽。媽媽瘦弱的手抓著我的手臂,她的眼睛哀傷而悽苦。我不敢接觸她的眼光,那裡面不止有對如萍的哀悼,還有對我的哀悼。我們一腳高一腳低的下了山,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空氣沉重而凝肅。山下,車子還在等著我們,上了車,車子一直把我們送到家門口。走下車後,媽媽先牽著蓓蓓走了進去。何書桓付了車錢,望著車子開走了。我說:
“進去吧!”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