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帶著一種興奮的紅潮。這家客棧正好處在天堂巷西北面,中田住的房間在頂層正中間,但凡進出巷子的人都在他的視野之內、目光之下。只要陳家鵠出入巷子,中田手中的帶瞄準鏡的狙擊步槍決不會放過他,子彈將以一種狂熱的精確擊中目標的眉心,而且不會出聲,因為槍上裝有當今最先進的消音器。
事實上中田是昨天晚上入住的,美美地睡了一夜,養足精神,從今天早晨開始守望。下午三點半鐘,在守望無果的情況下,他曾斗膽去拜訪過陳家。當時陳家恰好無人在家,拜訪也是無果。不,其實是有結果的——既然家裡無人,說明陳家鵠肯定沒在家。他就這麼吃了定心丸,心想他總要回家。於是一直堅守著,守到天黑,又守到天亮,望眼欲穿之苦灼傷了他明亮的雙眼。
一天。
兩天。
三天。
第三天晚上,頭昏眼花的中田氣憤地放棄了陣地,走了。
七
中田來到糧店,對少老大發毒誓,說陳家鵠肯定不在家。怎麼回事?怎麼回事!中田用了一個個感嘆號表示心中的憤怒和堅決的態度。少老大聽了不由得急了,連夜派人去找來薩根,責問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中田連守三天,家裡所有人都見了,就是沒見到他!”少老大氣勢洶洶地瞪著薩根,那樣子恨不得把他吃了。
薩根也很吃驚,“什麼?這麼多天你們還沒見到人?我還以為你們已經送他上西天了,叫我來是領賞金的呢。”
少老大說:“這個賞遲早是要領的,但現在的情況是,你要設法儘快確定你說的人到底是不是陳家鵠,我覺得你可能搞錯了。”
“我絕對沒有搞錯!”
“你見到人了嗎?”
“掛在屋裡的照片不是人嗎?你想想,名字一樣,照片一樣,美國回來,日本太太,不可能有這麼巧合的,肯定就是他!”
“那會不會已經離家出走了?”
“他剛回來,太太又在家,他能去哪裡?”
少老大皺著眉頭思索片刻,勸說:“看來你還得再去一趟,看看他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不露面?”
薩根想了想,說:“我看還是讓我助手去吧,我老去不合適。”
“你是說黑明威,他怎麼去?”
“他不是美聯社的記者嘛,陳家鵠從美國名牌大學學成歸國,他去做個採訪名正言順。”
少老大不語。黑明威是薩根介紹來的,他只見過兩面,談不上了解。於是問薩根:“他可靠嗎?他到底是哪個國家的人?”
薩根說:“他父親是貴國大和人,母親是中國臺灣人,他從小跟父母親在印度長大。在他十七歲那年,他母親被一個駐印度的中國軍官騙取愛情後又把她暗殺了。我知道,他心裡一直懷著復仇之心,我覺得他對貴國的忠心不會亞於你的中田。”
少老大聽了,對了解不深的黑明威一下懷有好感,便同意了薩根的安排。“那就讓他去吧,要儘快,這事情不能再拖了。夜長夢多,如果讓黑室的人知道他在重慶,一定會拉他入夥的,那樣的話我們就麻煩了。該死的警長,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搞什麼鬼,至今都還沒有打探到黑室在哪裡,中國人都是滑頭,跟泥鰍一樣!”
不想薩根卻因此調侃道:“聽說貴國政府現在跟中國第二領導人汪副總裁接觸頗多,何不在汪大人身上碰碰運氣?他該知道的。”
少老大的臉色陡然大變,狠狠地瞪著薩根說:“我看你知道得太多了,這事情可遠比殺一個陳家鵠重要,你的嘴巴最好要再上一把鎖。”
薩根聳聳肩,攤攤手,做了個美國式的不以為然的動作。
黑明威的臉龐不是日本式的。日本式也是中國式,不是日本式也就不是中國式。換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