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來,可要好上千萬分……
命伯無收拾乾淨些,便要拉著且歌往外走,卻是拉不動。
轉過頭去,只見且歌望著廟中光都照不進的一個角落,表情呆滯,眼睛卻陡然亮起。
淺影帝看去,角落裡的稻草上坐著一個豔綠錦裳的人,眉目在矇昧的光線下並不清晰,卻仍能看出是個絕美秀雅之人。
淺且歌掙脫了父皇的手,走進黑暗中,突地撲到那人懷裡去,喉嚨裡發現小獸一般的嗚咽聲。
那人顯然是嚇了一跳,卻只是怔愣了下,便摟住撲到他懷裡的少年。他在暗中早已看得分明,這少年相貌精緻得叫人驚歎,饒是他多年流離、看慣風月,也未曾見過這般漂亮的少年。
被撲倒的人並不生氣,被掙開的人卻已怒火三丈——從且歌兩歲到他身邊起,最親近的人便是他,連如皇后也不得且歌這般的親熱,而今,他卻為了一個陌生人鬆開父皇的手……
淺影帝對淺且歌說話從未如此嚴厲冷峻:“淺且歌,你在做什麼?”
且歌回頭看一眼父皇,又再轉過頭去,捧著那陌生人的臉細細地看。
淺影帝這才察覺且歌的異樣,冷靜下來,喚道:“淺且歌,你回來。”
且歌走到父皇身邊,看著父皇,猶豫而遲疑,說道:“行之,是懷傷。”
淺影帝已聽且歌講過許多次懷傷,聽到這話便也驚疑起來,把且歌摟在懷裡了,才不住地打量暗中那人。
黑暗中的人笑得惑人,聲音也是極好聽的:“小公子是將竹籬誤認作誰了麼?”
搖搖曳曳地走出角落,走到光亮中來,站定在淺影帝與且歌跟前,眉目秀雅,笑著的臉龐令人覺得親近喜愛。
“竹籬?你是誰?”淺影帝對上竹籬的眼,冷冷問道。
“歸途中遇雨的俗人。”竹籬仍舊笑著。
這時且言等在外安置妥當也走入廟中來,見到竹籬皆是一驚。如此貌美的人,卻獨自一人在這樣的深山破廟中,著實不能不令人起疑。
淺且歌臉上雖沒有表情,卻顯然是歡喜的,問那人:“你叫竹籬?”
竹籬淺淺笑著點頭:“敢問小公子名諱?”卻是直接忽略了把小公子攬在懷中的那冷麵人。
“我是且歌。”
竹籬道:“咦,竹籬喚你小且歌好嗎?”
淺影帝眉頭緊蹙,且歌卻已點頭。
竹籬還想拉著新朋友回到那黑暗角落去,淺影帝哪裡允許,冷冷道:“山中寒意甚重,竹公子不如一起來火旁取暖。”語氣硬邦邦的,竹籬倒不同他計較,笑笑便同意了。
那邊伯無也已燃起火來,幾人便一同走過去,圍著火堆坐下了,才取出些食物分來吃。
吃食粗糙,且綠看著七哥好是擔憂,向來為七哥煮食物的他見不得七哥吃這等粗劣的食物,偏偏山中遇雨,又無法出外打些野味回來。
且歌卻並不在意食物是否粗劣,只是雨天溼氣重,他脊椎骨又開始疼,比往時吃得更少些。
竹籬“小且歌小且歌”地喊,淺影帝早已不快,見且歌那般歡喜又發作不得,便冷著面一直不出聲。青熾等看著心驚,喘氣都不敢大聲。且綠見七哥吃得不多,便悶悶地窩在一旁不願說話。且言坐在旁邊偶爾向竹籬搭個話,而且歌,雖然竹籬是同他說話,但他素來便不擅言詞,話說得不多,眼睛倒是一直亮亮地看著竹籬。等竹籬話罷了,廟中便只聞陰風陣陣與枯柴燃燒時的噼噼啪啪。
竹籬顯然是個隨性的人,對著一眾陌路人仍是笑得一副可親可近的模樣,看不出有何防備;這會兒也是,不說話了臨著火堆便兀自怔忪,神遊天外。
淺影帝不理他,命伯無取來暖毯,把且歌裹在暖毯裡,輕聲地說:“笨東西,他不是懷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