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這條路盡是標誌和地圖。有些道路甚至為了連線岔路而存在,就算走進森林也有標誌。即使為了重新發現自己而外出旅行,也有專為這種目的所寫的書。說得極端一點,甚至連成為流浪漢的路線也都是已經規劃好了的。”
“我說過這麼了不起的話啊?”黑澤不好意思地抓著頭。
“我想,我是因為極為認同你這些話才去畫廊工作的。當時,我對於去一般公司上班一事抱有疑問,‘我的人生這樣就可以了嗎?’因為你的一席話,讓我頓時輕鬆了起來。反正不論去哪裡都一樣嘛,這麼一想心情就變輕鬆了。”
“現在的我也要給你一條忠告。”
“什麼忠告?”
“不要囉哩囉唆,快拿喝的過來。”
佐佐岡聞言,大笑出聲,好像此時才想起該怎麼笑。佐佐岡接下來的動作很詭異,他左顧右盼,猶豫著該怎麼踏出第一步,他先向右邊跨出一步,但又立刻停下腳步,轉向左邊。
“等一下!”黑澤豎起食指,“你的樣子很奇怪,該不會是工作過度,有記憶障礙的問題吧?”
“記憶障礙?”佐佐岡不安地站在原地。
“所謂記憶是由顳葉內側的海馬體負責記錄在大腦裡的。記錄、儲存,然後讀取,你因為工作過度,所以無法順利讀取平常的記憶。”
“什麼意思?’’
“你連自己家的構造都忘了吧?”
佐佐岡絲毫不隱藏困窘的表情,像少年般漲紅了臉,“什……什麼意思?”
“你雖然要去拿飲料給我,卻連廚房在哪裡都搞不清楚,也不知道怎麼坐這張沙發。這裡明明就是你家,你卻這麼手足無措,到底是怎麼回事?”
“家裡的事都是我太太在打點。”佐佐岡回答的聲音很小,黑澤幾乎聽不見。
“你什麼時候結婚的?”
“五年前。”
“那一定很不順吧。”
“好厲害。”佐佐岡又是一臉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隨便猜猜而已。”黑澤抱歉似的舉起手,“這種事隨便跟什麼人說,大概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我跟我太太是在某個頒獎派對上,透過其他畫商介紹認識的。”
“她很年輕吧。像你這麼認真,每天拼命想在社會存活的男人,見到年輕一點的女人一定很激動。就像剛從礦坑裡爬出來的男人,見到日光就陶醉入迷了。”
佐佐岡露出自嘲的笑容。
“
你在東京,你太太在仙台,你們看上去像是在分居啊。”
“倒也不是。”佐佐岡搖搖頭,“因為工作關係我總是在各地出差,本來就不常在家,我太太也有自己的工作,所以我們保持著各自獨立的關係。”
“那也算夫妻嗎?”
“根據我的定義,算是。”
“下次別在我面前使用‘定義’這個字眼。”黑澤說罷,兩人異口同聲地笑了。這句話是黑澤學生時代的口頭禪。
“對了,”黑澤再次看著佐佐岡,“你太太今天不回來嗎?我在這裡不會不方便嗎?”
“你是我朋友,又不是小偷,而且我太太不會過來這裡。”
黑澤看著朋友慌張解釋的模樣,懷念之情油然而生。不論過了多少年,人的本質就是不會改變,佐佐岡還是跟以前一樣,完全不會說謊。
“你的人生又怎樣?你真的靠偷竊過活嗎?”
“是啊,我靠當小偷過日子,除此之外,我沒做過什麼正經工作。”
“很充實嗎?”
黑澤想起那對說過“充實的人生啊”的老年鴛鴦大盜。“這可不是什麼像樣的生活。闖進他人家裡,搗亂他們的房間,奪走他們的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