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在臺伯河的南岸,某個頂級豪門的家庭酒會上,留著漂亮髭鬚的年輕男人正用銀質的剪子剪開一支雪茄。他叼上雪茄,用長梗的松木火柴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再吐出青色的煙霧,透過煙霧,深情地凝視著對面那位身穿白色禮服裙的高挑少女。
晚宴已經結束,外面下起了雨,賓客們就在臨湖的大廳裡跳舞。這位抽著雪茄的唐璜先生很喜歡跳舞,跳舞的時候他可以堂而皇之地交換舞伴,好尋覓最可口的獵物。
他對今天的獵物很滿意,身材高挑、明豔照人、舉止優雅,無疑出身自某個上等貴族的家庭。整場舞會中有一半時間他都在跟這位小姐跳舞,氣得那幾位想要湊上來跟唐璜搭訕的貴婦人直皺眉頭。
貴族老爺們很希望在酒會上尋覓到對胃口的年輕女孩,尤其是那種出身下層、迫切想要往上爬的交際花或者舞劇女演員,風韻猶存的貴婦人也想尋覓令她們怦然心動的優雅男士,而唐璜無疑是今夜酒會上的明星人物。儘管他刻意保持低調,還是有很多貴婦人在私下裡議論他,猜測這位孤身前來赴宴的先生是什麼身份,能拿到這場酒會的請柬,可見這位先生的身份不俗,可這樣一位身份不俗卻又集堅毅、優雅和嫵媚於一身的年輕人,她們中竟然沒人知道他的名字。
唐璜其實並無請柬,但他足夠英俊,英俊到連衛士都不敢阻攔他的地步。他親自駕駛一輛豪華禮車到來,進門時隨手揮動一張金色的卡紙,和某位擦肩而過的名媛打了個招呼。那位並不認識他的侯爵女兒立刻就迷失在那對湖綠色的瞳孔裡,正回想自己是在何時何地見過這位年輕人時,唐璜已經步入了大廳,把心如鹿撞的少女留在門口,手裡那張金色的卡紙自然而然被當成了請柬。
這種把戲唐璜不是第一次玩了。就算有某個特別不懂情趣的衛士攔下他要檢查請柬,唐璜也會輕鬆地解釋說他出門的時候太過匆忙,拿錯了請柬。這是鑑於他那身奢華的禮服和無懈可擊的談吐舉止,衛士頂多也就是遺憾地請他回家再拿一下請柬,而不會懷疑他是個賊。
唐璜確實是個賊,他偷兩種東西,一種是貴族家中的藏品,另外一種是貴族女孩的心。
他混跡於翡冷翠的上流圈子,從事這項很有挑戰的“工作”已經很久了,但從未露過馬腳,這得歸結於唐璜是個很有原則的賊。
首先他從不冒險,進入某位貴族的豪宅之後能偷東西就偷東西,不能偷東西就只是用餐、跳舞,和大家一起侃侃而談。
其次他有節制。他只偷那種很少才會引起注意的東西,比如價格不菲的古版書,主人要過很久才會發現書櫃裡忽然丟了這樣一本書,卻沒法把丟書和某天夜裡忽然到訪的陌生客人聯絡起來。在唐璜看來瘋子才會偷主人家用來裝飾餐廳的那副名貴古畫,你今晚偷,最遲明早主人就會報警。大貴族總是想法設法地讓異端審判局來過問自己的偷竊案,等到那群危險的執行官介入,便是唐璜不得不遠遠地逃離了。
最後,唐璜從不把個人感情和工作混淆起來,他從不對獵物動心。漂亮女孩對他來說委實不是什麼稀缺資源,他偷那些貴族女孩的心,主要還是為了換成叮噹作響的金幣。痴迷他的女孩們都很願意在他身上慷慨地花錢,贊助這位從外省來的翡冷翠從事藝術創作的“畫家”——唐璜這麼對人介紹自己,他的畫技確實也說得上是準一流,至少給情人們畫幅畫像絕對沒問題的——等到差不多榨光了她們的私房錢,唐璜就會忽然流露出想要去東方採風的意思,然後在某個夜晚忽然留下纏綿悱惻的長信,帶著他的面具消失在茫茫人海。這是戰爭年代,去東方的道路上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危險,所以他一去不回也可以理解為為藝術獻身了,對於那位得到感情卻失去了私房錢的女孩來說,不啻為一段關於青春的佳話。之後唐璜先生休息一兩個月,便改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