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叫他元東?」
「是,你做久了,就會知道他這人很隨和,沒有架子,從不挑剔衣食,他不喜歡人家叫他先生。」
可是,他孤僻,拒人千里。
「昨天那個女子,是他前任未婚妻,自動要求解除婚約,可是,又上門來找麻煩,不讓她進來,她在大門外吵鬧,摔東西,惹鄰居報警,真的可怕。」
芝子心裡很想知道更多。
但是,她也知道,不便向女傭打聽更多,否則,就是一個好事之徒。
女傭切出一碟子水果交給她。
她敷上膏布離去。
芝子感慨,享福了:放學回來吃水果溫習功課,真是奇遇,不知遲些,會否有人建議她交出靈魂來交換這一切享受。
她回寢室去,噫,有電郵找她。
芝子去檢視,「鬧鐘小姐,昨天的事,你沒有介意,可見你寬宏大量。」
芝子坐下來回答:「事情已經過去,不必再提,鬧鐘」。
片刻,回覆來了。
「請問你什麼年紀身分?」
芝子很幽默:「一隻鬧鐘,只需功能準確,出廠年份有何重要?」
「對不起,我冒昧了。」
芝子與申元東住在同一間屋子裡,又天天上同一間大學,可是卻避不見面,用電郵對答。
芝子想,也許,明天,可以悄悄到他系裡的演講廳去看看他的真面目。
那天,睡到半夜,芝子忽然驚醒,她清晰聽到警報器尖聲鳴叫。
可是一跳起來,卻發覺屋內靜寂無聲。
她抓起示警器檢視,一切無事,芝子放心不下,到樓下去看個究竟。
地庫門fèng仍有燈光,有人在裡邊走動。
芝子放下心來,抹去額上冷汗。
她剛想轉身離開,室內人聽到腳步聲,低聲問:「誰?」
「是我。」芝子補一句:「鬧鐘。」
「還沒睡?」
「我又似聽到警鐘。」
「你太緊張。」
他沒有出來,她沒有進去,賓主之間,彬彬有禮。
「早點休息。」
「你該吃藥了。」
芝子回臥室去。
第二天一早,羅拔臣醫生來替申元東檢查。
芝子在電郵上問他:「情況可好?」
「一切正常。」
芝子下樓去碰到羅拔臣醫生。
她自我介紹。
「呵,你就是保母小姐,放心,他精神很好。」他朝芝子眨眨眼,「漂亮的保母有功勞。」
芝子微笑。
「仍然在等待一顆合適的心臟。」羅拔臣醫生神情有點惋惜,「那麼有為的年輕人─呵,今日是個晴天,最適合到公園走走。」他很快又扯開話題。
他告辭。
太陽很厲害,芝子已經曬黑,手臂朝外的面板呈金棕色。
她送羅拔臣醫生到門口。
芝子忽然問:「申元東有無特權?」申家富有,為什麼還同平常人一般長期輪候。
羅拔臣醫生聽懂了,他輕輕回答:「若不獲特殊照料,申元東早已不在人世,可是,這是一個公平的社會,他已經得到過一次捐贈的機會,第二次輪候時間較長。」
芝子點頭,「我明白了。」
「你這樣關心他,很是難得。」
她看醫生上車。
那天,申元東沒有外出,芝子也耽在家中。
她在電郵上問他:「壞心臟是否已經完全切除,抑或,仍然留在胸膛內,只是不再運作?」
回答:「從來無人問過我這樣赤裸裸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