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換了厚實的襖子,將滿頭秀髮用一根白玉釵綰了起來,又披了條白貂皮領子的披風,手裡抱著暖爐,歸置妥當後才出了門,黑鷹正等在門外,見吉祥這麼晚還穿戴整齊地出來,有些錯愕。吉祥衝她點頭笑道:“姑姑陪我去書房一趟吧。”黑鷹點頭,跟在吉祥身後兩步遠,二人朝書房走去。
這縣令的宅子並不十分大,書房就在吉祥下榻的這所小院子裡,只與吉祥的屋子隔了幾十步遠,所以當吉祥進到書房裡面時,南宮季雲還正在磨墨。吉祥讓黑鷹等在外頭,進門後掩上門扉,手摩挲著暖爐,對南宮季雲道:“這字據是你寫還是我寫?”
南宮季雲垂眼看了看吉祥手裡的暖爐,面帶嘲諷地道:“你還會寫字?”吉祥笑道:“不大會,有勞世子殿下了。”寫字據又不是什麼美差,沒必要跟他爭。南宮季雲鼻子裡哼了一聲,飛快地將墨磨勻了,取了木架上的玉杆狼毫,沾了墨,在面前的紙上飛快地寫起來。吉祥抱著暖爐走到他身側,略側著頭看他寫字,不得不說,南宮季雲的字跟他的人一樣漂亮高傲。吉祥看他寫的內容,倒是沒有參假,都是方才說定的,只是寫到他的要求時,留了一條沒想好的,日後補充的條款。
吉祥挑了挑眉,伸出手指指著那一條,道:“這個也要寫在字據上?”南宮季雲側頭瞥了她一眼道:“當然要寫,你提三個條件,我提三個條件。不是正好。”吉祥低頭暗自笑了笑,心說這人還真是吃不得虧的,再抬頭時,便見南宮季雲已經在寫第二份了,那狼毫被他舞得如行雲流水一般,筆下的字卻字字漂亮整齊,吉祥想,寫字好,恐怕是自己發現的南宮季雲的第一個優點吧。
很快南宮季雲便寫完了兩份字據,然後在兩份字據的尾端都簽上了他的大名,又把筆遞給吉祥,睨她一眼道:“你總不會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吧?”吉祥也不答話,只笑了笑,接過狼毫,沾了墨,在南宮季雲名字的旁邊簽下了她的大名,字跡柔美雋秀,雖不似南宮季雲的字那般傲骨錚錚,卻有一種別樣的韻味,南宮季雲有些愕然地看了吉祥一眼,又看了看她寫的字,然後捏著下巴道:“倒是小看你了,字寫得不錯。”吉祥笑了笑道:“你的字也寫得不錯。”
南宮季雲對吉祥的褒獎不以為然。不過倒也沒有再出言嘲諷了,這也許能算是一個和睦相處的良好開端吧。兩人各拿了一份字據,折成很小的一塊兒,藏在袖子裡,然後一前一後地出了書房,各自回到房間裡,將那字據妥帖地藏好。一夜無話,第二日車隊又接著上路。
因為有了這份字據,南宮季雲與吉祥的相處,表面上看起來倒也能算得上是客客氣氣的,不過話裡話外夾槍帶棍含沙射影冷嘲熱諷是免不了的。偏偏吉祥又是個冷性子的人,話裡藏著軟釘子刺人的時候總是不動聲色,每次都氣得南宮季雲先憋不住火兒爆發出來。這一個月的路趕下來,除了原本南宮家的人以外,整個車隊的人都覺得,這位平王府的世子殿下,似乎脾氣不大好,而那位未來的世子妃脾氣卻極好,儘管世子殿下暴跳如雷,她卻依舊一臉淡淡的笑。
一個月後,車隊抵達了寧國的都城南陵,而這時已是早春時節了,又加上寧國的氣溫比大興國略高,所以官道兩旁的海棠花已經開了一些了,粉紅豔麗,團團簇簇,讓人為之心曠神怡。而南陵城外五十里處,寧國太子正攜朝中重臣前來迎接大興國遠道而來的吉祥公主。這迎接的場面與大興國迎接四公主秦紅玉比,不差分毫,同樣是太子領隊,同樣有文武大臣,同樣有數以千計的侍衛禁軍,同樣有無數的老百姓圍觀。
不過不同的是,當初迎接四公主秦紅玉的太子殿下,態度冷漠,而且對南宮季雲頗有些意見,兩人一見面就明裡暗裡互相敵視,那硝煙味兒隔得老遠都能感覺得到,而寧國的這位太子,態度卻十分熱情,簡直熱情得讓吉祥有些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