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窩則是隱隱凹陷下去,面貌驟然變得有些西洋化,就隨口問了一句:“你是什麼血統?”
穆世搖頭笑道:“說不清。”
噶瑪也笑了,感覺自己這話有些失禮。這裡曾經是最荒涼的殖民地,根本就沒有文化和血統的概念。
然後,他就又想起了狂風暴雨的那一夜,在車裡。
他忽然很想和穆世長談一番。不過當下並不是個長談的好時間,何況旁邊還站著一位身份奇異的普嘉先生。思忖了一下,他向穆世做了個手勢:“我走了,去看看佩雷斯和寶貝。”
穆世依舊是笑著點頭,看得出來,他此刻的心情是非常之好。
佩雷斯還是老樣子,可惜他沒有權力和野心,否則也許會成為下一位苗先生。寶貝看向噶瑪的眼神中已經帶了哀求的成分,不過噶瑪對他心如鐵石。
寶貝想跪下來抱住噶瑪的大腿痛哭一場,求這大哥饒過自己的狗命。不過在理智上,他知道這方法完全不可行——噶瑪只會一腳把他蹬開!
外人永遠不能理解他為什麼這樣怕噶瑪——噶瑪看起來斯文乾淨,紳士該有的裝扮舉止,他全具備;說話做事也都堪稱漂亮,簡直就是苗家的一朵奇葩。
這倒不是虛偽的表象,可表象再真實,也只是這人的一部分而已。噶瑪的控制慾太強了,在他的世界裡,所有人都是被他攥在手心裡的——他甚至順便把自己的感情也給攥住了,在必要時會像個敢死隊員一樣堅決,即便是佩雷斯也不能對他進行左右。
寶貝知道在噶瑪眼中,自己連佩雷斯的一根毛都比不上;所以硬碰硬必定是死路一條,懷柔政策也是行不通的了。
番外——兄弟
普嘉要走了。
穆世沒有挽留他,他要走,就讓他走。
普嘉在走前絮絮叨叨的叮囑交待了他許多事情,只怕他在生活起居上不如意,一不小心會翻起舊病。穆世先還耐心聽著,後來就覺得眼眶發熱,一顆心沉的跳不動,墜得他簡直喘不過氣來。
“快走吧!”他微笑著攆普嘉:“你越來越囉嗦了!”
普嘉邊走邊回頭,搶著把話說完:“不要再吃藥了,是藥三分毒……”
穆世在後面接連推他:“不吃了不吃了。”
普嘉被他催促的站不住:“還要早點睡覺……”
穆世快要忍不住眼淚了,急得想要一腳把普嘉踢出去:“不要這樣婆婆媽媽,你說的我都知道!路遠,你現在馬上走,夜裡就能到了。”
好容易把普嘉搡進車裡,穆世算是鬆了一口氣。
眼看著汽車開動了,車輪下也騰起了一陣黃煙,他卻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著車後窗大喊了一聲:“秋天早點來!”
普嘉回頭對他說了句什麼,隔著玻璃與距離,這方無人聽得到。
汽車很快縮小為視野中的一個黑影——一個彎兒拐過去,終於是連影兒都沒了。
穆世站在驕陽下的院門前,對著汽車離去的方向怔了許久,清醒過來時就覺得渾身疲憊的很,簡直有些支撐不住。回手扶了扎陵,他略帶踉蹌的一步一步往回走去。
“其實應該讓他再多留下幾天……”穆世在心裡悲傷的嘀咕:“我還沒有完全康復呢。”
他低頭看看自己身上那略顯空蕩的衣服,感覺自己瘦弱的好像一縷魂魄。
和穆世抱有同樣感覺的,還有站在三樓露臺上的噶瑪。
噶瑪居高臨下的把這場送別從頭觀摩到尾,末了就見穆世像條喪家之犬似的夾著尾巴踱回來,垂頭喪氣的連腰都直不起來了。
陽光把他那一頭捲髮曬得熱烘烘,幾乎有些做癢。他抬手撓了撓頭,大概猜出了穆世和普嘉之間的關係,而後就暗暗納罕,心想自己居然看到了一個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