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主稱他為“卿”,胡魁鬥也順勢改口,不無感慨道:“世事難料,回想起來,彷彿一場夢。不過陛下無須擔憂,臣此番有備而來,麾下有三千‘獸兵’,勢如破竹,無人能敵,就算郝巫率大軍得勝回師,也可一鼓破之。”
郝鷙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夾雜著三分詫異,三分憐憫,三分無奈,嘴唇微微蠕動,欲言又止。彷彿猜到他的心思,胡魁鬥緊接道:“國師不過是跳樑小醜,不足為懼,就算‘血氣老祖’屠盡夜叉國,攜血氣歸來,也左右不了大局!”
郝鷙心中一凜,退後半步,右手撐在椅背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故作鎮定道:“卿……已請來金仙援手?”
胡魁鬥道:“不是金仙,勝似金仙!”
郝鷙身為國主,自然知曉羅剎國背後有一道隱而不現的血影,既是立國之本,亦是鯁喉之骨,胡魁斗的話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他五指緊緊抓住椅背,沉聲道:“事關重大,卿可否請上師入殿一會?”
要取得國主的支援,必須給他吃一粒定心丸,胡魁鬥稍一猶豫,慨然應允,先一步告退。郝鷙手腳發涼,一顆心卻火熱,如胡魁鬥當真請來金仙相助,他便是押上身家性命,也要博一個破釜沉舟。元龍殿內燭影搖紅,悄無聲息,郝鷙緩緩坐下,聽著自己激烈的心跳,不覺啞然失笑,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依然遇事緊張,耐不住性子,山崩於前而色不變,世間又有幾人能做到?
心潮起伏,度日如年,不知過了多久,一道人飄然踏入元龍殿,身高八尺,面如冠玉,頭戴紫金冠,身著陰陽袍,飄飄然有出塵之姿,雙眸溫潤如玉,目光落在郝鷙身上,淡淡道:“局勢變幻出人意表,國主如羝羊觸藩,不能退,不能遂,宜早下決心,以免坐失良機”。
郝鷙悚然起身,千言萬語湧上心頭,推金山,倒玉柱,直挺挺跪倒在地,懇求道:“朕走投無路,還望上師救朕一救!”
清淨子凝神看了他片刻,一針見血道:“陛下仍有三載氣運護身,如願舍了‘不動秘藏’,貧道保你一生平安,頤養天年。”
郝鷙聞言暗暗鬆了口氣,若對方誇口許下潑天好處,說什麼穩坐國主之位,江山永固,傳承千載,他倒要心生疑慮。國師臨行之前告誡他,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則昌逆之則亡,皇叔郝巫此番遠征夜叉國,短則一年,長則三載,定能大獲全勝,班師回朝。他暗示國主安分守己,莫要節外生枝,退位後雖居冷宮,不得自由,日常供奉絕不會少了分毫。三載之說,恰與氣運之說相合,郝鷙對上師之言信了八九分。
他猶豫片刻,惴惴不安道:“不瞞上師,國師前後三度檢點秘藏,拿去不少好物,餘下只怕難入上師法眼。”
清淨子道:“無妨,神物自晦,神物亦自擇其主,命裡有時終須有,吾輩不強求。”
峰迴路轉,柳暗花明,郝鷙當即答允清淨子的要求,秘藏什麼的都是身外之物,與其留給郝巫,不如拿來奉與金仙,結個善緣。
清淨子分說定當,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命郝鷙小心收藏,莫失莫離。郝鷙知曉其中的厲害干係,雙手接過玉佩掛於頸間,貼於心窩,只覺一股涼意鑽入體內,如針似芒,渾身泛起一層雞皮疙瘩,緊接著一股暖意排蕩而入,毛孔數丈,如浴溫暖,精神為之一振。
仙家寶物果然不同凡響,郝鷙雖然資質平平,未曾入道,終究出身皇族,打小以丹藥洗煉肉身,耳濡目染,見多識廣,他誠心誠意謝過上師,親自恭送出殿。胡魁鬥迎上前躬身見禮,心知二人業已談妥了條件,他師出有名,只要國主一日不倒,便牢牢佔住了大義名分。
如何利用大義名分站穩腳跟,這是胡魁鬥操心的事,清淨子不過替申元邛出面,跑個腿罷了。他衣袖飄飄消失在黑暗中,來到廣靈囿太液池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