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說,祁安落越是不知道該說什麼,於是就默默的喝著啤酒。顧西東也喝著,眉心間隱隱的有些疲憊。都怪他太相信人,有些事情他沒放在心上,但不代表別人沒放在心上。他一向都是自負的,但這次,他就在他的自負上栽了一個大跟頭。
他從來沒有想過,何震會把心思藏得那麼深。他從來都把他當成好哥們兒,公司的大小事兒,他都是放心的交給他的。可他那麼相信的一個人,卻害得他差點兒傾家蕩產。
顧西東閉了閉眼睛,更是不想再說話,甚至什麼都不想去想。他仰頭靠在沙發上。祁安落怔怔的看著啤酒罐,有些艱難的道:“出生是沒辦法選擇的,也許……他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不知道被親生父母拋棄是什麼滋味,但有這種祁大山這種父親,有時候她更寧願從來沒有。只有那麼一顆心,被傷的次數多了,也就冷了。甚至無論對方做出什麼事兒來,都不會覺得驚訝。就像這次一樣,完全就是在她的預料之中。她不願意去想,也不願意去管。
顧西東睜開了眼睛。笑笑,道:“我都說了不用安慰,真的。我又不是現在才知道。那時候都沒在乎過,現在更不會在乎。”
祁安落一愣,他竟然是早就知道的?顧西東看出了她的疑惑,道:“我知道好多年了。當時……心裡確實是有些難過的。不知道,怎麼就被拋棄了。也不知道,他們到底為什麼會那麼狠心。到了後來……就淡了。如你所說,也許他們也有他們不得已的苦衷。而且,我真沒感覺我和其他的孩子有什麼不一樣的。”
是的。別的孩子有的他都有。他有母愛,也有父愛。小時候顧尹明就算是再忙,該帶他去遊樂園就去遊樂園,從來不會冷落到他。上初中的時候他開始叛逆,他抽他,也是狠的。完全是將他當成了親生兒子。所以他又有什麼不滿的?該有的,他都有了。
鑽牛角尖的時候,也不是不難過。但時間長了,也就淡了。真是淡了,有時候他自己都不願意去想。更別說去找了。既然緣淺,又何必再去勉強。
祁安落有些恍恍惚惚的,她是想不到,他怎麼會那麼能忍。既然是很久以前就知道的,她竟然一點兒也沒有發覺。過了那麼會兒,她才喃喃的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顧西東稍稍的想了想,道:“初中吧。”
竟然那麼早,祁安落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低垂著澀澀的道:“你怎麼從來都沒說過?”
顧西東淡淡的笑笑,道:“說與不說有區別嗎?難道你知道了就會和我疏遠再也不理我了?”
祁安落搖搖頭,他道:“那就是了,說不說都一樣。”他捏起了啤酒罐來。又喝了幾口啤酒。
祁安落沉默了一會兒,道:“那你怎麼突然說了?”他當然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來的。
顧西東握住啤酒罐的手僵了僵,臉上有淡淡的哀傷,隨即懶懶散散的笑笑,道:“突然就想說了唄。反正也不是什麼絕密的秘密。”
祁安落沒再說話,就那麼沉默了下來。她有些亂,需要好好的消化消化。顧西東看著神情恍惚的她,嘴角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最終卻什麼都沒有再說。
六罐啤酒,每人喝了兩罐後他就獨自將剩下的兩罐喝了。待到喝完,他看了看時間,伸手在祁安落的頭上揉了一把,道:“明天得送厚厚上學,早點兒睡吧。”
他打了一個哈欠,又懶洋洋的道:“這些是你負責拿上來的,你負責收好,我去睡了啊。”
他是含笑看著祁安落的,祁安落只得打起精神來,道:“去吧,我收拾好了就去睡。”
顧西東遲疑了一下。終是點點頭,開啟書房的門出去了。門悄無聲息的合上,他有些恍惚的回頭看了看門,沒有立即就走,而是點燃了一支菸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