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很多年過去,於思賢一直記得那一年的二月,初春宮牆處的垂柳剛吐出新鮮的嫩芽;十四橋的河水正泛起暖意;紫藤居對面的石榴林子裡,榴樹枝正開始發青;他的長子前一日裡還坐在院子裡的石頭上清稚的念著“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那一日的春光正好,春風正濃……似乎這一切,都只是昨日的事。
可當那鐵蹄踏破長安城北的大門,硝煙的戰火瀰漫開來,金角兒奏起讓人戰慄的歌謠,戰鼓轟隆作響,多少人的夢碎在了那個雨雪交加的夜裡……本地、長安、宮牆、垂柳……從此成為了大雍貴族們的記憶……蘭陵蕭氏、琅琊王氏、滎陽鄭氏……這些大雍的世族們都遠離了自己的家鄉,倉皇辭廟,去了建康。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長安三月,那滿地瘡痍的城池,戰火終於消停了,只是整個城池以前的居民似乎是能逃的,都跟著大雍的軍隊南下了,留著的是沒來得及走的。
燕北燕氏所養的萬人鐵騎在一夜之間叩響城關,他們似風一般的捲來,前朝祁人本來能征善戰,與雍朝卿家同支所出,只是祁武帝地十三子封邑卿郡改國姓為卿,若是算著卿家與燕家倒是同出一脈。
只是燕曜此人從少時曉事起便是野心勃勃,志在天下最高的位置!丞相與孤將軍聯手也未能除掉他,其後一年半的時間此人在燕地也未曾留下什麼蛛絲馬跡與人發現,直至最終他帶著千軍萬馬捲土重來,給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
若不是洛將軍的果決,不惜忤逆聖上,還打暈了丞相,下達命令逃亡江南。若不是關鍵時刻的果敢堅決,此刻或許早已改朝換代了……祁人的軍隊太猛,那鮮卑來的戰馬大的可以同大象相比,這一臨戰場便已分出了高下。
只是這樣的局面終究是讓人扼腕嘆息!
如此隔江對望,南北分治,北地半壁江山算是已落入那燕氏之手,只是那燕氏蓬勃野心,大雍上下都十分清楚,若是再不思悔改,不發憤圖強,這江南之地都將成為那燕氏囊中之物!
對此丞相痛心疾首!風武交與他的江山,就這麼落了一半到別人手中!
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那夜丞相表現的十分偏激,那麼一個瘦弱的人竟是舉著劍在城樓上大吼著:誓死保衛長安。
他竟是不要命了,他忘記了他的妻子還兩個還未長大的孩子嗎?
當孤將軍所帶的先鋒兵馬在長安城外五十里敗給了燕軍重騎,那一夜城門被攻破的時候,陰寡月還站在那處,揮劍作戰,那個時候洛浮生都嚇壞了,阿羽喚著他的名字,他不應,似瘋了一般。
那一刻,陰寡月的滿腦子的夜風……他不可原諒,長安是在他的手中淪亡的……那一刻洛浮生私心作祟想任由陰寡月如此,可是他一想到阿九對這男子超乎性命的愛,他猶豫了……末了,一絲銀光從那處殺過,他手一揚將陰寡月帶上戰馬,隨即打暈了他!
“撤!……”他發出一聲沙啞的低吼。
看著遠處搖曳的旌旗,那“祁”字無比刺目。
作為大雍將士,這個“撤”的命令於洛浮生來說無疑是言得艱難的,可是形勢如此由不得他……江南,他有萬千雄兵,還有嶺南三部在徐遠的帶領下兵馬逐漸增大。
南方,有蜀地、兩湖、江南萬畝良田,魚多米貴,這是一片肥沃的土地,比起北地的貧乏,南方無疑是能供大雍的貴族們保全……坐擁長江天塹,秦嶺巴山相隔,祁人一時半會兒是無法與長安相敵!
再耗上個十年二十年,再等大雍元氣恢復,再一舉北上也不遲!
大雍的貴族們在長安失勢之後,無疑是贊同這個想法的,只是無數的北地貴族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