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
宣紫推門進去。
偌大的套間,只亮了玄關這一處的燈。隔間陪護的門虛掩,宣紫沒來得及去看是誰,被房間裡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吸引。
月色極好,不開燈,屋子裡也是亮堂堂的一片。
病床上,拱起的一團陰影動了動,她連忙過去給他拉被子,一手提著一角托起半邊的重量,等他安靜下來,將被子沿著肩胛蓋好。
他身體不舒服,因而睡相極差,背脊弓得很高,兩隻手都緊緊抱住自己。腦袋枕不上枕頭,半邊臉都陷在床單裡。
宣紫摸了摸他的鬢角,確定他不會醒來,託著他的腦袋,將枕頭塞進來。
他臉滾在她的腿邊,忽然悶悶說了一句:“宣紫……”
宣紫嚇得一動也不敢動,腦中嗡的一聲,血流湧動。
直到狂亂的心跳過去,聽得見他清淺的呼吸,方才確定這不過是睡著的人夢中囈語。
心裡卻被塞進一團團腐臭的棉絮,那股負罪感不期而至,壓得她整個人透不過氣。
眼淚肆虐。
宣紫抱著他,小聲囁嚅著:“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那樣冷漠地面對你,在最需要你擁抱的時候冷冰冰地說其實我很好。
對不起那樣陌生地忽略你,在享受你無所不在的幫助時裝聾作啞。
對不起那樣無情地奚落你,在你以為一切可以彌補,可以恢復的關頭,一句輕飄飄的靈、肉關係,劃清所有的界限。
對不起……
宣紫自房間出來的時候,安母正端著兩個紙杯站在門外。
她抿了抿唇,聲音低沉,“剛剛聽見裡頭有聲音,所以一直在這候著沒有進去,果然是你啊,宣小姐。”
面對面撞見,宣紫因此嚇了一跳,匆匆一鞠躬,斟酌稱謂,低聲說:“安夫人好,我這就走了。”
安母卻將一杯熱牛奶遞到宣紫手裡,說:“咱們找個地方坐坐吧,宣小姐。”
宣紫一怔。
每一層的休息室,常年被煙癮犯了的男人強徵做吸菸室。安母剛一進門就將窗子開啟,問:“你不介意吧。”
宣紫說:“我沒問題。”去將這間屋子的空調溫度提高几度。
兩人分別坐在沙發兩邊。
安母說:“一直都呆在這邊沒有走嗎?”
宣紫說:“是啊。”
“不想走的時候不會走,想走的時候走不了,是這個道理的吧。”宣紫唯唯諾諾,安母淺笑著搖頭:“細想起來,咱們能在一塊兒說話,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我情緒不好,整個人看起來像個犯了更年期的老大媽……不過你要體諒那時候的我,知道的不多,所以以為自己想的就是真的。”
這番話倒教宣紫承受不起:“長輩批評晚輩是應該的。”
“長輩犯了錯,也是應該自我反省的。”她將手裡的杯子擱到茶几,一手撐在沙發上,支著下巴,“這段日子發生了挺多事,糊里糊塗就走到今天這一步。安宴剛進醫院那會兒還不肯告訴我,輾轉從他朋友口中才知道他的病情,這時候我才發現我們母子之間的感情原來存著這麼大的危機。
“以前一直忙著工作,沒空理會到他,小學起就要他念寄宿制的學校,每次回家見到我都生硬地喊我媽媽。出事之後,總覺得是以前的關注不夠,想著要好好補償,於是一葉障目地看不清全景,還自以為是的要他趨利避害。
“我從來不知道宣小姐為安宴做了那麼多事,還以為你對安宴只是一時的興趣,他一有難,你這個嬌小姐就毅然決然地拋下了他……其實你父母把你教育的很好,是我沒有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宣紫選擇沉默。
安母又說:“你現在在哪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