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地看了看賽迪斯,道:“我倒是覺得,他們今晚不會來襲營的,把我們引到天都城下豈不更好?大家只管安心的休息就成。”
賽迪斯道:“不行!今晚……”
瓊斯也是老得成精的人物,此刻怎會不知他二人在做什麼?他介面道:“賽迪斯閣下!法師說得不錯,如果我是他們,我才不會愚蠢得今晚過來。”他轉身對老管家維納喝道:“維納!趕快吩咐下去,兩隊並作一隊,即時開拔!”
正低著頭的維納,被瓊斯一喝,身形輕微一震,答應一聲轉身下去了。
瓊斯眼裡火紅的厲芒一閃,似有巨大的憤怒被他強壓了下來。
※※※
魔法陣的淡綠光芒消失之後,里爾克發現他出現在一座碩大的庭院裡。
他的周圍,是叢林一樣的雕塑。
幾乎是一眨眼間,他就沉迷到這雕塑的氛圍中去了,忘記了自己正被人追殺,忘記了自己肩負著什麼,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姓名、自己的存在。
那是一叢無法用語言來描述的雕塑,或者說,那已經不是雕塑,已經是遠遠超越了雕塑這固定形體的存在。它們就佇立在眼前,可它們滿蘊著真和純樸的目光下,靈魂已經升騰起來,升騰到了高處,升騰到了一個渺渺茫茫的未知領域。
在漫長的歷史洪流裡,人類的雕刻藝術曾達到過無法超越的鼎盛巔峰。然而,人類的靈魂是如何的躁動和混雜,無盡的慾望和索求一度矇蔽了人類的雙眼,偉大的雕刻藝術幾度衰落。最後一次掌握這偉大的藝術,已經遠在千多年前。翻閱那時遺留下來的古本和雕刻殘片,人們依舊可以找到那潛藏的靈魂與隱秘,找到那無限拓展的雄渾與深遠。
如果說,從人類史前的愚昧無知,到現在的鼎盛和繁榮,不管什麼年代都有一種力量在不斷索求著宇宙和存在的神秘的話,那麼這種力量就是藝術。人類的靈魂在掙扎求索之中,混沌或清澈的眸子透過諸多紛繁複雜的迷霧,尋覓著文字和圖畫中隱匿的美,尋覓著音樂和歌喉裡那真切的神秘。在這一切之中,把心絃和物質的宇宙同步起來的人們,把自己的愛,恨,渴望甚至恐懼,都凝鑄成有形的物。
雕刻,是其中最神秘的一種。
里爾克痴罔地沉浸在雕塑的氛圍裡。他的眼前是一座巨大的浮雕,描述的是浪漫美好的幸福生活。
乳白色有些透明的石質,簡潔稍顯粗糙的手法。人物的衣衫和肢體停頓在張揚的動作裡,無數個意識的碎片在一個有限的空間被重組和分配,是那麼的協調,彷彿再動那麼一點,刻刀再多刮一分或少刮一分都會產生天大的錯誤。
牛羊在山坡上漫步,偶爾有幾隻抬起頭來望著遠方。姑娘們在泉溪邊浣洗,水流淙淙,她們的手似玉一般探入水波里。粗曠豪壯的男人們或懷抱或肩扛著木簍,穿梭在果林裡採擷豐收的水果,他們的稜角閃著力的光澤。遊吟詩人在林邊彈撥著豎琴,動情的引吭高歌,幾個孩童託著下巴蹲在他身旁。
這是最典型的幸福生活,里爾克看著,臉上卻逐漸浮現出濃重的苦澀。
他是由此想到了他悲苦的身世了麼?不,也許不是。這個世上比他悲苦的人很多很多。或者說,如浮雕所描述般快樂的人,世上根本就沒有。
是因為這麼偉大的作品卻沉寂在庭院裡而為之感到惋惜嗎?不,也許不是。一座偉大的雕刻,如果放任不懂雕刻的人來胡亂品評,就是對雕刻藝術最深的玷汙。
那麼,他的表情為什麼如此深沉和無奈?
里爾克呆呆凝視著眼前的雕塑。僅這麼一座雕塑就把他完全吸引住了,這庭院裡還有很多很多,它們都如叢林一般茂盛地生長在那裡,靜靜地沉思著。
里爾克知道,他剛出現不久,就已經有一個人發現他的到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