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慄笑道:“謄錄官雖然品級低,在這國都裡怕是都沒幾人人會正眼相看,但他偏偏就這個機會。他也不是傻大膽,會試之後,滿景陽都道我必然落榜,又有我在貢院裡一睡幾天的表現,應該說,楊菽的選擇還是有些把握的。”
鬱辰哂然道:“他也不看看你是什麼人?”
“若是我自己都沒有發現試卷被換了呢?”沈慄道。
鬱辰楞道:“怎麼可能。”
沈慄搖頭道:“若非那考題恰是我做過的,還曾在皇上那裡過了眼,楊菽的手段其實並不容易露餡。”
沒有考題的那樁巧事,沈慄就算落榜了,難道還能不依不饒地說一句此試我就該上榜,沒中就是出了紕漏,應該把所有文章拿出來檢查?會試無常,名滿天下的才子落榜的例子也不少,沈慄哪來那麼大自信?楊苧只要不把文章拿出來炫耀,多半不會露餡。
就算沈慄真厚著臉皮去鬧,也不會有人信,相反,為了維護考官的名譽,簡閣老幾個會盡力把事情壓下去。沈慄再有後臺,也不能亂用,考官們的官職也不低。
小人物下起狠手來,照樣能叫人喝一壺。
鬱辰皺眉道:“照你這般說,簡閣老會保楊菽?”
沈慄又搖頭:“若是事情沒有被揭出來,簡閣老或許會如此,如今此事已經傳開,簡閣老只會希望儘快查明真相。”
鬱辰挑眉:“這是為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均為家族計耳
沈慄笑眯眯指著點心道:“一堆果子擺上來,人的目光首先會被最大最精緻的那個吸引。同樣,會試舞弊的訊息爆發,讀書人們盯著的一定是考官們,只一個小小的謄錄官怎麼能緩解他們的怨氣?”
鬱辰恍然道:“在沒有調查清楚細節之前,考生們一定會‘推測’這件事裡一定有考官們的手筆,唔,作為位置最高,權利最大的簡閣老承受的壓力也會是最大的。”
沈慄點頭道:“這案子每拖一天,考生們就能編出無數故事——都是讀書人裡拔尖的,他們想象出來的東西怕是比戲臺上的還精彩;再者,簡大人做到閣老的位置上,怎麼可能沒有一個半個政敵呢?”
鬱辰會意,閣老的位置才有幾個,上面的猴子不掉下來,下面的猴子怎麼爬上去?
“若是被人抓住機會暗中挑唆考生的情緒,把事情鬧大以圖漁翁得利,這個檔口,簡閣老怕是隻有跳腳的份兒!”鬱辰笑道:“賢弟說的有理,如今最急於查明真相,自證清白的反倒是簡閣老。”
鬱辰此來半為探病,半為獵奇,又盤桓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
回到玳國公府,便被玳國公拎到書房,將得來的訊息一股腦兒倒出來。
玳國公揪著鬍子問:“沈慄說,有人會渾水摸魚?”
鬱辰愣愣點頭道:“是啊。”
玳國公滿臉糾結,自言自語道:“這小子能想到的,皇上應該也能想得到吧?”
鬱辰怔了怔,一口茶水噴出來,震驚道:“不是吧?祖父,您還真起過這個心思?等等,怪不得今日您這樣催著孫兒去拜訪謙禮。”
玳國公不滿地看向鬱辰:“你鎮靜些。”
“鎮靜不了!”鬱辰急道:“我說祖父,您這是怎麼了,幹嘛想著給簡閣老下絆子?”
“什麼叫下絆子,”玳國公臉色微紅:“會試出了事,簡延志身為主考官本就是有責任的。老夫也只不過是想教人說幾句‘風涼話’而已。”
“這節骨眼上的風涼話可不叫風涼話,”鬱辰自幼得玳國公看重,在他面前還是敢說幾句話的:“和落井下石也沒什麼不同!祖父,您圖什麼啊?那可是一位閣老。”
玳國公虎著臉道:“老夫這一大把年紀,難道是閒的?還不是簡延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