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切——在成為聖女的那一天她對著他微笑,蒼白的笑容在冰雪終年不化的崑崙上格外耀眼,還有離開明教之時的那個星子遍佈的夜晚,她頸上那抹觸目驚心的鮮紅。
——“你的信仰是什麼?”
她曾經這樣問過他,而此刻他恍然,這已經不再重要。他遇到了比信仰更值得他付出所有的東西。
他跋山涉水尋找了那麼久的天道,也敵不過他想要她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慾望。
短暫的沉默過後,姜闕摘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了長久以來掩在其下的疤痕遍佈的面容。
那是怎樣的一張臉啊,原先風華絕代恍若謫仙的大祭司,如今已然成了面容扭曲樣貌猙獰的修羅王執刃。他費力地擠出一個笑容,手輕撫過訴河的臉頰:“你看,我也成了這幅樣子,你也不會覺得自己不好看了吧。”
“大祭司……”
她已經不會再有知覺了啊。
遺墨嗚嗚地哭出聲來,她看到姜闕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向前走,風雪撲在他臉上也恍若未覺,他緊摟著懷裡白髮蒼蒼的女子,一步一步走下祭壇。
那樣悲傷絕望的身影,漸漸與大雪融為一體。他的腳印很快被新雪覆蓋,口裡哼唱著不成曲調的歌謠。
“如彼翰林鳥,雙棲一朝只。
如彼遊川魚,比目中路析。
春風緣隙來,晨霤承簷滴。
寢息何時忘,沈憂日盈積。
庶幾有時衰,莊缶猶可擊。”
他曾經想過與她同騎策馬,不問江湖世事,而今雪滿崑崙,物是人非。
唱到後來他的聲音越發低沉嘶啞,飄忽不定,最終和狂風糾纏在一起,慢慢消融在雪裡。
作者有話要說:
☆、紅塵
翌日妙火當眾揭露了迦樓厄手刃商玄奪取明尊之位的罪行,明尊之位暫時空缺,等待妙風妙水從中原回來時再行商榷。明赤筱辭去寒月護法一職,離開明教。
隨後妙火避開了眾人,一個人來到了崑崙峰側,望著冰雪峭壁出神。
商玄走了,明力走了,明赤筱離開了,大仇得報,可這明教之中,似乎更加寂寞了。一時她有些明白了迦樓厄和姜闕為什麼會為了某些東西固執得可怕,幾乎是孤注一擲地追求。只因高處不勝寒,他們最終還是凡人,他們也懼怕孤獨。
所有的事情告一段落,如同波瀾起迭的湖面在風雨過後歸於平靜。但是經歷過的人都知道,總有些東西,再也回不來了。
清晨,天光熹微。下了多日的大雪終於停歇,碧空如洗,天寬地廣,一望無際的雪山被晨光染了一層金色的光澤,瑰麗得彷彿是一場幻夢。
姜闕偕同姜遺墨和明赤筱來到崑崙山下,白雪覆蓋的山道一路蜿蜒,望不到盡頭。
明赤筱忽然頓住了腳步:“就到這裡吧。”
“你要去哪裡?”姜闕問她。
明赤筱微笑:“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處。”在明教待了這麼久,經歷了兩任明尊的死亡,她已經厭倦了這樣爭權奪利的日子。再者訴河已經找到,她也想不到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了,“就在這裡分開吧。”
“保重。”說完這句話,明赤筱轉神離開,她最後望了一眼高聳入雲的崑崙雪山,眼睛被冰雪的反射刺得生疼。
從踏入神女宮進入明教以來她就很少離開這裡,今日一別,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吧。遠處有熟悉的讚歌傳來:“名隨方土無量名,一切明性慈悲父……”歌聲遺留在她身後,她再也沒有回頭。
“大祭司。”明赤筱已經走遠,姜遺墨在一側輕聲提醒望著遠方出神的白衣男子。他懷裡的女子面色沉靜,慘白如雪,眼神空洞遊離,沒有焦點。那是已經變成傀儡的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