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格中冷靜下來,以女性所特有的細膩和繁複對心理進行了多向度的闡釋,將自己內心深處情慾碰撞的緊張描繪得驚心動魄。在她筆下,女人對性和愛情、高尚的藝術境界和生活安全感之間的追求是這一成長中不可分割的矛盾,女性在自由和倫理之間的搖擺不定和表裡不一的特性,都被展現得淋漓盡致。而且,寧尤為引人注目的驚人之舉,是她敢於在寫作中毫不留情地捅破這雙重人性間的一層紙。
同時,寧的日記體小說寫作也是文學創作中的一大創新。著名批評家弗萊在《批評的剖析》中將虛構類散文作品分為四種:小說(novel)、自白(confession)、剖析(anatomy)和羅曼史(romance),同時也指出,有些作品是四種因素同時並存——《情迷六月花》就是明顯的一例。小說是虛構的,但日記是作者心路歷程的真實寫照,有著新聞與歷史所不具備的真實,同時,寧又運用了獨特的心理分析、坦率的內心獨白,使得真實與虛構相互交織,“善”與“惡”相互轉化,並將自己的敘述、言說、遐想、幻覺交織在一起,使一個原生態的自我徹底地展現出來。當然,應該注意的是,她在文中細膩而詳盡的性描寫使得作品的高雅受損,夢囈式的散亂敘事與評點式的由感而發也顯得結構鬆散,繁複的心理描寫導致行文瑣碎和拖沓,這些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她作品的文學價值。
自敘小說往往與心理危機形影不離。在寧的作品中,這些追求藝術至上的流浪巴黎的作家和藝術家,注重感官享樂、沉迷###之美並鍾愛頹廢情調,都是他們在人性走向現代化過程中裂變的真實反映。然而,在他們試圖療救現代社會的文明病時,他們自己也因“試毒”而“中毒”。小說中,寧對身體和感覺充滿迷戀,對自己的種種不道德行為也充滿下意識的辯護,在對現實說“不”時,她甚至忽略了對與錯、美與醜、善與惡的界限。這些,都是我們在閱讀時所要注意的。
同時,在追求審美的現代性的同時,寧更注重藝術是對美的追求,對享樂的讚美,並努力使審美走到日常生活中來。本來,這種對日常生活的審美,在當時資本主義全球橫行、物慾極端膨脹的年代,是一種很好的矯正。然而,在藝術品透過機械複製進行傳播的現代社會,這種個人對日常生活的審美追求也很容易為資本家所利用,成為文化消費及商業運作的一部分——而這一點,則會使文學與藝術面臨終結的困境。事實上,如果寧對女性意識的探索更深入一些,對自己反常心理的剖析更犀利、更無情一些,她的藝術成就會更高。
應該說,在二十世紀西方現代派文學中,女性文學的出現也是一大亮點。這些年來,中國也出現了不少描寫性的女性文學作品,這其間,中國的部分女作家往往將性描寫作為奇觀化的場景再現,或是將其作為###色慾及感官的賣點,甚至給自己貼上各種標籤,使女性的身體淪落為消費社會中的消費符號——無疑,這對於女性及文學自身,都是一種褻瀆與侮辱。因此,在這種情況下,瞭解一下現代女性文學代表作家阿娜伊絲?寧的觀點,或許對如何看待女性描寫性的文學作品,具有重要的參考意義。
四
寧的作品公開發行後,許多人把她的言論收集為“語錄”,其中引用最多的是:
沉溺生活的人沒有死的恐懼。
反常的享樂傷害正常的情慾。
危機萌芽比危機氾濫更厲害。
一個人的生活隨著勇氣的增加而擴充套件,隨著勇氣的衰減而萎縮。
如果你不能透過寫作呼吸,不能透過寫作發出你的哭泣,不能透過寫作唱出你的心聲,那你就不要寫作——那樣的寫作對我們的文化毫無意義。
愛情不會自然死亡。愛情死亡,是因為我們不知道如何充實它的資源。愛情死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