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跨過地上的婁方,伍連德便將那小刀朝馮慎虛劃一下。“哼哼,他們已被我解決,現在輪到你馮先生了!”
馮慎沒搭話,直直地瞪住伍連德雙眼。伍連德也不多言,只是笑眯眯地望著他。四目相對了半晌,二人同時放聲大笑起來。
等笑聲歇止,馮慎面色不改。“伍兄還猶豫什麼?動手吧。”
“好,請馮先生別亂動,我下手也能利落些!”
伍連德說完,手裡小刀陡然割下。
那小刀似能吹毛斷髮,霜刃所及處,無不寸寸裂除。但聽“唰唰”幾聲,箍綁馮慎手腳的牛皮扣和繩索,俱被割挑開來。
馮慎起身一抖,斷繩碎皮紛紛落地。“伍兄這刀雖小,刃口倒快。”
“這是解剖用的手術刀,我隨身還攜帶著幾把。”伍連德收好小刀,又笑道,“不過馮先生當真好膽識,我原想再嚇你一嚇,豈料馮先生依舊視死如歸。”
“慚愧,”馮慎亦笑道,“伍兄這場戲演得太真,開始的時候,在下也誤信了伍兄是東洋人。”
“哈哈”,伍連德道,“難怪對付他二人時你便不言不語,原來馮先生早就識破了。哦,方才為了騙過歹人,我說話頗有不敬,這裡向馮先生致歉了。”
“哪裡,”馮慎忙道,“此番在下料事不周、躁妄冒進,若非伍兄大智大勇,在下絕難逃脫惡徒毒手。實不相瞞,在下先前對伍兄尚懷猜忌……”
“是因扔磚那事吧?”伍連德赧然道,“這也不賴馮先生疑心。說來也真當奇怪,那會兒明明是瞄著敵手,可磚頭擲出後,卻全飛向了魯班頭,到現在我都沒弄明白。”
其實投磚擲石的手法,與使那暗器大同小異。要是靶子不動,只需瞄定投打便可。然若以活人為的,則要預估出那人下步的落腳動向。當時眾官差將魯班頭包在垓心,必會遊走尋機。而魯班頭要拒守門戶,樁馬自然穩紮如磐。這動靜相殊下,魯班頭難免多捱上幾塊。
念及伍連德不懂武學,這通道理馮慎便不欲詳說。他目光一瞥,又指著箱中器皿道:“有道是大恩不言謝,在下也不多空腔虛套了。那瓶底‘星聯’二字,想必是伍兄臺甫吧?”
“不錯”,伍連德點頭道,“我表字正是星聯。”
“失敬了”,看著地上的婁方二人,馮慎又感慨道,“也合該如此。幸而他倆不懂東洋話,否則只憑伍兄隨口謅湊的幾句奇腔異調,只怕還騙他們不過……”
“哈哈哈”,伍連德笑道,“馮先生有所不知,我這‘東洋人’雖不真,可說的‘東洋話’卻是不假!”
“哦?”馮慎怔道,“那真是東洋話嗎?”
“是啊,”伍連德道,“在英國求學時,我有個同窗是日本人。在那金髮碧眼的國度,我們兩個黃種人倍感親近。相處的那幾年間,我時常聽他談論起故鄉風物,漸漸的,我也跟著學了些東洋話,發音吐字雖然不大地道,言談交流倒是不成問題。”
馮慎恍然道:“難怪,難怪。”
伍連德拾起箱中筆記,似有所思。“那同窗長我幾歲,去年學成後便返回了本土。這冊子是他臨行前贈我的,那扉頁上的幾行日文,也正是出自他的手筆。”
說罷,伍連德摩挲著冊子怔怔出神。馮慎見狀,道:“看來伍兄與這人的交情匪淺。”
伍連德將頭一點,“他與我志向相若、惺惺相惜,後來我二人便結為了摯友。他回國後,我也曾往日本寄過幾封書信,可皆無回覆。唉,也不知他現今如何了……”
聽出伍連德語帶感傷,馮慎忙把話頭引過:“伍兄莫愁,有緣自會有相見的一天。眼下我們身處險地,應當暫摒旁騖。”
“說的是,”伍連德回過神來,開始收拾他那隻皮箱。“瞧我這人,這當口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