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自己的母語。”我說。
“說得對。”
“可是——!”
“因此,我要指派她做我的翻譯,”特克說,“從現在開始,我與渦克斯的任何交流,都透過她進行。我們倆暫時也都不需要再就醫。不要手術刀,不要藥品。你看行嗎?”
奧斯卡猶豫了片刻。然後他用渦克斯語直接對我說如果你是一個心智健全的人,你應該意識到你這舉動是一種背叛行為,不僅僅是對行政管理層的背叛,也是對最高意志的背叛。”
這些話很嚴重。特蕾婭可能被嚇得發抖。“謝謝,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用同樣的語言回答道,“奧斯卡。”
正當此時,渦克斯踏上了它的無望之旅,開始一路顛簸向南極洲駛去。
任何這樣的不幸訊息,要想從奧斯卡(他仍定時地冒出來,真讓人討厭)口中得到,根本不可能。不過護士們仍圍著我們忙上忙下,又是送飯,又是噓寒問暖,就像閒事管得寬的父母。從護士口中,偶爾還能套出一些話。透過他們得知,渦克斯從最初的一致歡呼雀躍(“我們到地球啦,預言應驗啦”),變成一致的沮喪失望(“可地球已是廢墟一片,假想智慧生物仍不理踩我們”),進而一致決定要發揚苦行僧精神,再次獻身於這一古老的事業(假想智慧生物不來見我們,我們就去找他們)。
要去找他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隊隊遙控無人駕駛飛行器被派出,去探測曾經是印度尼西亞和南印度的陸地板塊,但它們看到的都是死寂的荒野。沒有任何生命跡象——或至少說,沒有大於細菌的生命存在。
海洋嚴重缺氧。當時在尚普蘭,我曾讀過很多關於海洋毒化方面的書籍。當時,我們大量排入空氣中的二氧化碳——不只一個星球的地下碳儲量,而是兩個星球的——是引發這些災難的導火繩,儘管過了數個世紀,其後果才全面顯現出來。急速的升溫促使海水分層,並滋生大量消耗硫酸鹽的細菌,進而散發大量有毒的硫化氫到空氣中。這一過程,有一個術語,叫做“富營養化現象”。過去也發生過,但不是人類導致的;那些富營養化事件被歸咎於地球上史前大規模生物滅絕。
渦克斯的管理層研究了僅存的幾份關於地球人逃亡的記錄,得出結論認為,我們應該繼續行進,前往所知的人類最後居住地。該地靠近南極,在過去稱作羅斯海的海岸上。與此同時,無人飛行器將遠到歐亞大陸和美洲大陸,進行空中探測。
當我把這一切都告訴特克,他問我到達南極洲需要多長時間。特克仍把渦克斯看做一個島鏈,而非一艘海船。儘管渦克斯大過特克乘坐過的任何輪船,甚至大過他的想象,但它仍就是一艘船。以它這樣龐大的身軀,吃水線之淺,操作之機動靈活,實在讓人驚訝。兩三個月就能到達羅斯海,我告訴他。我答應不久帶他去引擎艙參觀……我是認真的。至於原因,我還不想解釋。
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我都無法解釋。原因很簡單,我們沒有私人空間。在渦克斯中心區,牆壁有耳,而且有眼睛。
並不一定是出於諜報目的。所有這些奈米眼耳,被嵌於結構面上,以隨時向網路系統反饋資料。然後網路系統對這些資料進行分類處理,一旦發現有任何異常情況,會立即報警:健康危機,技術故障,火情,甚至是激烈爭吵。不過,我在想,我們這次的事可能是一個例外。在我是特蕾婭的時候,我被訓導說,與像特克·芬雷這樣的再生人交往,任何言詞,任何動作都不是小事,都可能從中找到假想智慧生物的線索,或者發現再生人與假想智慧生物共同生活時的存在狀態。因此,我們的談話幾乎可以肯定隨時都在被監聽,而且不僅僅是機器在聽。我不能讓自己說任何不希望被管理層聽見的話。這使得我好多話須得說而不敢說,急也急不了,只好另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