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想自己取得了勝利,或至少可以拖延一下。
十分鐘後,他們推著手術預備車和手術刀進來。看到這,我開始大叫起來。我身體虛弱,聲音也大不到哪裡去,但鄰近病房足以聽見。
醫護人員正要將我綁住,特克像一頭公牛,破門衝了進來。他穿一件長外套病服,腰間一條帶子繫住。他樣子一點不嚇人——我們在野外的那段日子,他變得枯瘦蠟黃,猶如一枚乾果。但醫護人員肯定看到了他眼中的怒火,更別說他緊握的拳頭。這些還不算什麼,關鍵他是再生人,身披假想智慧生物眷顧的輝光:依照渦克斯的神學觀,他因此毗鄰神籍,已算是半神。
我三言兩語告訴他這些醫護人員要重新給我植入邊緣系統,把我重新變回特蕾婭。
“告訴他們住手,”他說,“告訴他們把那些混賬手術刀收起來,否則我將親自告請假想智慧生物,將盛怒降臨在渦克斯和它所有一切事物上。”
我添油加醋地把他的話翻譯過來。醫護人員丟下手術器械,目光躲閃,急匆匆出了房間。但這只是緩了一瞬而已。醫護人員幾乎立即歸位,領頭的是一個行政管理者,穿一套灰色連衫褲——這個人我認識,在特蕾婭的培訓課上見過。是我的一位老師,但不是我喜歡的。
顯然他跟特克已見過面。“出去,奧斯卡。”特克用英語說道。
那位管理者的渦克斯語姓名很長,還附帶一長串敬語,不過“奧斯卡”跟他的姓氏部分倒是蠻般配的。當然,奧斯卡也會講英語。他英語不如我講得韻味十足——他主要從古老的教科書和法律檔案上學來的——但交流還是沒問題。跟我不一樣,他被賦予了特定權利,是代表管理階層說話。
“請鎮定,芬雷先生。”他尖聲道。他個子不高,膚色蒼白,黃色頭髮,剛剛步人中年。
“操你,奧斯卡。你的人要強迫給我一位朋友做手術。這事我絕不會善罷甘休。”
“你稱之為‘朋友’的這位女子在農民暴亂中嚴重受傷。你親眼目睹了的,是吧?你實際上還試圖阻止過。”
看樣子奧斯卡是要將自己從古老令狀文書上學來的東西,拿來進行一場合法性辯護。特克不理踩他,朝我轉過頭來。“你沒事吧?”
“我暫時還沒事。但如果他們給我重新植入了網路終端,可就有事了。”
“思維混亂,”奧斯卡說,“你自己也肯定知道的,特蕾婭。”
“我不叫特蕾婭。”
“你當然是特蕾婭。你的否認就是功能紊亂的表現。你患了病理性認知分裂症,急需修復治療。”
“奧斯卡,閉上你的鳥嘴,”特克說,“我需要跟艾莉森單獨談話。”
“這裡沒有‘艾莉森’,芬雷先生。‘艾莉森’是一個監護性構建人格,我們越是讓特蕾婭滯留於這一錯覺,就越難再治癒。”
換在特蕾婭本人,一定會對奧斯卡百依百順。我仍能感覺到往昔那種懦弱的直覺衝動。但此時,這種直覺衝動卻讓我覺得非常可恨。“奧斯卡。”我說。我聲音比剛才平靜了一些。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後重複了一遍他的渦克斯語名字,一併包括附著於這名字上的各種身份標籤:我只是一個工人,直呼他的簡化名字是一種不敬。“奧斯卡,”我又叫了一遍,“你耳朵聾了嗎?特克叫你閉上鳥嘴。”
他蒼白的臉漲得通紅。“我真不明白。我們傷害過你嗎,芬雷先生?我們有威脅過你嗎?我擔當你的聯絡人還有什麼不盡心盡力的?”
“你不是我的聯絡人,”特克說,“艾莉森才是。”
“艾莉森這個人根本不存在。這個女人不能擔當聯絡人——她沒有網路連線……她身上沒有神經終端!”
“她英語講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