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是店裡唯一穿長衫的人,不過長衫上已經有了幾個補丁,孫思正也沒有拒絕,令其報上姓名、生辰八字,看了一番面相,再看手相,這人膚色較白,手上沒有老繭,手指握筆處的面板明顯較厚,看來是個破落的秀才。
孫思正面帶戲謔地道:“秀才什麼不好做,偏生要做竊書的事,雖然沒被東家發現,但這種有辱斯文的事已經被天文曲星官知道,你這輩子仕途上是不要作指望。”
眾人鬨然大笑,那秀才鬧了個大紅臉,不過孫思正算得挺準,他厚著臉皮苦苦哀求:“弟子知錯了,不過弟子尚有老母幼子要養活,這事可還有個解救法?求老神仙指點迷津。”
“秀才,你命中無福祿貴相,如果能做童蒙塾師,或許到老時能沾一點桃李福澤。此去出南門往西南五十里,你馬上前往,遇水則止,應當還有機會。”
那秀才二話不說,立即結清酒錢,按指點匆匆走了。
旁邊有人嘆道:“真神人也,虞撼川老員外正想給孫子請私塾,這件事我也是昨天剛剛聽他家的長工老魏講的,老神仙竟然都知道了。”
陶勳心裡一動,向那人搭腔問道:“大叔,您貴姓?這虞員外是什麼人呀?聽你的口氣對他好象特別尊敬。”
“免貴,姓甄。”那人報了姓,露出崇敬的神色:“說起虞老爺來,縣裡的人沒有不誇的。虞老爺的大公子是同進士出身,在外省做到府推官,娶了本省參議吳子敬的女兒,次子是雲州衛指揮使,他的身份也算尊貴了吧,偏偏他一點架子也沒有,說話和顏悅色,從來不打罵下人;他宅心仁厚,租他家的地只要交兩成半的實租,別說在本縣、本府就是本省、全國也是最低的。
虞老爺急公好義,聽說江湖上的漢子有了難處找到他,好酒好吃地招待,臨走贈以銀兩,人稱賽孟嘗,四鄰八鄉的窮苦人家有災有病,他只要知道了,必定派人送去錢糧湯藥;他老人家扶危濟弱,去年劉村一名寡婦的田產被幾個惡霸使詐騙了去,他一張帖子發過去,硬是讓幾個惡霸將田產吐出來歸還給原主,象這樣的事可多了。虞老爺的武功那是天下無敵,有他鎮著,咱秋垣縣二十多年沒鬧過匪盜。”
“咦?我可聽說藜龍山上有土匪出沒呀。”陶勳故意點破。
“啊呸!什麼土匪,誰告訴你的?那些不過是交不起稅糧、當不起賦役的平民和外鄉流落來的無業流民,都是老實本份的人,從來沒聽說過他們禍害到本地鄉親,虞老爺自然不會管他們。”
“虞老爺可真是大善人呀。”陶勳應和幾句,轉又問道:“其他計程車紳人家怎麼樣?”
“本縣數得著的大戶有三十七、八戶,其中二十五六戶是官宦人家出身,家大業大不說,跟官府交結,勢力不小,為人處事跟虞老爺是沒法比的,只有幾戶勉強算得上樂善好施,其餘的差遠了,在鄉下吞併田地,收高租,還逼死過人。其餘都是商人出身,這些人為富不仁,放高利貸,對佃戶、工人也盤剝得很厲害。”
“與虞員外比起來,誰的家業最大?”
“說到有錢有地、有權有勢,還得數鄧宏景鄧大老爺,他當過知府,前年才告老還鄉。他家裡光良田就有一萬多畝,各處鄉、鎮都有宅地產業,縣城裡一半的店鋪都在他的名下,錢多得幾輩子也數不完。大公子在朝裡做到刑部主事的官職,拜了執政的裴大人做乾爹,嫡出的小女兒嫁給本省佈政左使的二公子,庶出的女兒嫁給本府通判的公子,還有他的二公子、三公子都娶了本府、縣裡的名門望族家千金,可以這麼說,凡是本府、縣稍有名望的人家,都跟他家多少沾親帶故。所以說,鄧大老爺在縣裡呼風喚雨,連縣太爺也得看他的臉色。”
“鄧大老爺也是個善人嗎?”
“那可談不上,比虞老爺差遠了,雖然偶爾也捐錢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