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不同往常。這時,看起來最年輕的那一個不曉得看到了什麼,忽然一躍,自院內的樹上瀟灑的落下,手中卻已握著一隻青色的鳥兒,獻寶似的將那哆嗦著的小鳥遞到一個桃花般嬌媚的女子眼前:“冷湮,送你!”
冷湮看都不看,淡漠的將腦袋擰向別處:“無聊!”
“當年那人捉來的野鳥,你不是很喜歡?”
一道榴火自冷湮眸中閃過,她出手如風,就見那少年一閃身,翠鳥已被冷湮奪去,劈手一貫而下。那少年急匆匆去接,在空中變化出好幾種手法,只為了卸去那附在鳥兒身上的勁道。待他停了下來,再看手中,卻惋惜的“哎”了一聲。在場的人原本起了注意,這刻俱是一怔,稍後又紛紛調開了視線。
論功力,他們之中,又有誰堪與那人匹敵?
冷湮亦瞅見,心底澀然。曾經,那人自半空中截住了她想摔碎的黃鶯,然後,放了生。冷湮諷道,看不出,你是珍惜生命的人!他卻是無所謂的笑,沒有必要,做什麼要毀天滅地?你這樣的,才比較累心。他聳聳肩灑脫的走了,她的心卻開始遺落。
哼了一聲,冷湮再不講話,那少年忽然苦笑了一下,喃喃:“好了,我總算問過了……”溜溜達達走到門邊,門倒正巧開了。陳炯臉上的疤痕在淺灰的暮色中清晰無比,但他的神色,卻是難得的寬善:“準備好了麼?”
院內的人已然都立定了身子,恭謹垂首:“是!”
“好!”他掃視著一雙雙決意拳拳的眼,胸腔中竄起一股酸楚的豪情:“為我蜀國,百死無憾!”
經此一役,不論成或不成,他們這群人都不再有生的機會。一輩子生死不計,雙手沾滿血腥,便算犧牲了性命,也似在暗夜裡凋落的曇花,無人知,無人曉。但是,哪怕前方是死境,為了家國,他們還是會毫不遲疑,全力以赴。
“百死無憾!”
一諾千金,暗潮激湧。雞鳴狗盜終有義,誰道不豪雄?
陳炯忽然覺得自己老了,變得太易感慨。目光瞟過冷湮,想起橪兒那夜走後,他們幾句對話。
“這一次,為什麼沒告訴他?”
“……”
“你,也不想他死?”
冷湮那時抬起頭,簡單看著他的眼睛,他才察覺,原來這個殺人如麻的女子,竟然也有非常單純的眼神:“沒什麼,就那樣了!”
某些悲愴的情愛,到了最後,原來,卻只能吐出的那麼一句“沒有什麼”。割捨,是因為捨不得。他那時想,冷湮,其實也是個好女子。
冷湮似乎覺察到他的注視,頓了頓,撇開了視線。陳炯便乾咳一聲,斬釘截鐵下了命令:“一切,按計劃行事!”
開始了!陰影處的夜烈背靠著廊柱,向著晚霞如血,微微的,眯了眯冷冷的眼睛。
天幕已暗,春氣中浮游著微悶的雨意。晉王府門邊,一位輕靈如夢的白衣女子惶急的攥緊了一雙明豔貴氣的寬袖,低聲哀求:“晶姐姐,求你,帶我入宮!”
風溜溜起了,穿街過巷,氣勢不歇。皇宮東北角的那行疏柳便迎合起來,擺動著柔長的枝條婀娜的搖曳。太柔,太輕,和著空氣中的徐徐散開的柔媚芬芳,久了,便讓人生出些錯目的暈眩。池邊的年輕侍衛,本自欣賞著幾個榴衣宮女在池邊嬌俏的嬉鬧,心中春情絲絲。好好的,那幾個曼妙女子忽然“咕咚”“咕咚”倒了下去,他大吃一驚,但還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便也身子一軟,倒地昏睡過去。
幾聲破空的輕嗤,冥色的三爪鐵鉤扣住了森冷的牆頭。無星無月,打頭靈敏竄上的幾個身影都是一身素黑,他們迅速躍下牆頭,分幾處打好繩索機關。牆外的同伴順勢而入,一溜人手俱是鬼影般無聲無息,遙指打個暗號,分散匿入了深宮重樹的暗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