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場應對,我之身份亦可當得代赴此約,那送信之人見了我,亦可知郎中令的誠意。故,此事只能由我前往。”
他說得十分詳細,理由亦充分,然程廷楨仍是面色慘白,搖頭不許:“不可,萬萬不可。”他的語聲微有些發飄,面含自責:“此乃我之過,何以由先生擔責?先生……”
“郎中令!”劉先生驀地打斷了他。
程廷楨一驚,抬眼看去,卻見劉先生肅了容,語聲冷湛如冰:“郎中令,黃柏陂一事,乃僕之過,僕欲將功抵過,望郎中令成全!”語罷,撩起衣襬單膝跪倒,面色決然。
“先生……”程廷楨搶上前兩步,伸手欲扶,劉先生卻往後一讓,莊容道:“請郎中令允僕將功折罪,否則,僕再無顏奉公。”
程廷楨呆住了,過了好一會,方退後兩步,跌坐於椅中。
劉先生態度如此堅決,根本讓人無從說起。
壓抑的寂靜在房間裡漫延著。
良久後,程廷楨仰天嘆了一聲,站起身來,上前扶住了劉先生的胳膊,慘然道:“先生……既是心意已決,我……自當遵從。”
這幾個字就像是從他的喉嚨裡擠出來的一般,聽來格外滯澀。
劉先生這才由著他扶了起來,旋即便又拱手道:“事不宜遲,僕這便去了。”
程廷楨面色慘白,點了點頭,勉強一笑:“先生小心。”
他心中清楚,若是堅決不讓劉先生去,對方必會因黃柏陂一事而有愧,在自己的面前更不自在,倒不如遂了他的心願。
凝了凝神,程廷楨打起精神,肅容喚來幾名侍衛,囑咐他們護緊劉先生,又再三叮囑劉先生,稍有不對,即刻返回。
劉先生自是應下了,眼見得時辰已是不早,他便帶同幾名侍衛,趁著前頭正在審問小賊,驛站侍衛不多之機,悄悄地開了驛站的後門,徑往柳花渡而去。
這驛站地處要道,劉先生多次往返青州與大都,亦曾於柳花渡前賞景,更曾泛舟湖上,對此處的地形還是相當熟悉的,因此便由他帶路,領著眾人往前走。
此時已近午夜,四野俱靜、萬籟皆寂,這一路樹木遮掩,槐花的清香撲鼻而來,令人幾欲沉醉。萋萋芳草在夜色中描出剪影,春夜的暖風吹偶爾拂過,便發出“刷刷”的聲響。
所幸此時的雲層較之前薄了許多,透出了朦朧的一片月光,倒是能讓人勉強視物。
劉先生自是不敢舉火,一行人只是踏著微月疾行,約莫一刻鐘後,便來到柳花渡的渡口。
渡口的前方,是一面浩大的湖。
此時月色朦朧,那湖水平滑得似一面上好的絲綢,在淺淡的月華下泛起銀輝,波光點點,宛若星河倒掛。
此時的劉先生自是無心賞景,只伸長了脖子,看著渡口旁的那片槐樹林。
密信中所說的約見地點,應該便在那樹林之中。
他極目看去,卻見那樹林裡黑黢黢地,似一隻形狀難辨的怪獸,伏在渡口邊上。夜風自水面上掠過,嘩啦輕響。除此而外便再無別的聲息,也不見人來,唯有樹梢迎風,花葉搖動。
劉先生生怕自己算錯了時辰,出行前將刻漏也帶在了身上,此時便掏出來迎光看了看,卻見那刻漏正是子時,分毫不差。
難道說,那人不敢出來相見?
劉先生心中生出了些疑惑,凝了凝神,便略提了聲音道:“僕已至此,且請一晤。”(未完待續。)
第171章 平城空
在這安靜的子夜,劉先生不大的聲音被夜風送遠,似是連湖水亦起了一層漣漪。
然而,回答他的,卻仍舊唯有風聲與水聲,再無其他。
他捺下心神,又等了片刻,驀地心中一動。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