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人拉拉雜雜地進了堂屋。趙夫人平日裡見女客本是不愛這麼多人圍著的,今日存心要給這邱二姑娘難堪,所以由得這麼一堆人跟去。
走到門口,便見一個窈窕的背影立在堂屋中間,左手提著滴水的油傘,右手挎著溼透的包袱,腳下的地上趟了一大灘水。趙夫人繞開水漬去正位上坐了,貞娘抱著吉祥坐到她旁邊,翠芝站在趙夫人身後,周氏站在貞娘身後,小春則站在周氏旁邊,這樣一群人坐定站定後,趙夫人這才哼了一聲道:“你便是邱家二姑娘?”
那邱二姑娘聽到腳步聲時便已經在打量來人了,聽見趙夫人問話,忙低頭行禮道:“邱媛給趙伯母請安。”趙夫人將她上下地打量了一番,卻因她被雨淋得太過狼狽,也瞧不出個什麼來,只好哼了一聲道:“你對張管家稱你是存旭的未過門妻子,是何用意?我們趙家幾時與你邱二姑娘有過婚約?”
邱媛道:“趙伯母不要生氣,我這樣說也是不得已的。”趙夫人撇嘴笑道:“不得已?難道有人用刀架在你脖子上,讓你這樣說?”
邱媛道:“我與我娘斷絕了母女關係,現下已經無處可去,只得來投奔姐夫。”趙夫人有些吃驚,斷絕母女關係這種事情是極少發生的,被自家母親趕出來的姑娘,通常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你為何要與令堂斷絕母女關係?”趙夫人問。
邱媛緩緩地道:“我娘六年前逼我姐悔婚另嫁,我姐反抗不得,只能以死明志,她留下遺書說,若姐夫回來時我還沒有嫁人,便要我替她照顧姐夫,她說是她對不起姐夫。後來姐夫來我家迎姐姐的牌位入趙家祠堂時,我便把我姐姐的遺言跟姐夫說了,姐夫卻不信,以為是我想攀高枝兒。我娘巴不得把我送給姐夫,一直在那裡說和,姐夫恨她逼死了姐姐,又哪裡肯應。我本想死乞白賴地跟著姐夫走,但又怕他以為我想攀高枝兒,於是只得留在家裡,在佛前發下重誓,此生非他不嫁。姐夫沒應承這門婚事,我娘便想把我嫁給她以前逼著姐姐嫁的那個人家,我不肯,她便要與我斷絕母女關係,於是我便出來了,本無處可去,但聽說姐夫丟了官,我就想,現在賴上姐夫,就不算攀高枝兒了吧?”
有些決然,又有些傻氣的話聽得趙家人唏噓不已,良久後,趙夫人才問道:“你也知存旭在京中犯了事兒,正在大牢裡,你就不怕累你被殺頭?”邱媛道:“我姐姐都不怕,我又怎麼會怕?”趙夫人又道:“你反出家門,若是我們也不留你,你待要如何?”邱媛聽了,慘白著一張臉,咧嘴一笑道:“那我便剪了頭髮去做姑子。”
趙夫人雖然厭惡邱家的人,但對這個義無反顧的邱二姑娘卻厭惡不起來,雖然覺得她有些傻氣,有些看不上她,但卻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氣,眼下外面正下著大雨,若是把她趕出去,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再說,若她真的去做了姑子,自己又如何對得起為她九泉下的姐姐?“你先留下吧,”趙夫人說,“但是存旭肯不肯娶你,卻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邱媛笑了笑,有氣無力地道:“姐姐只叫我照顧姐夫,卻沒說一定要我嫁給他……”她話音剛落,人便歪歪斜斜地朝地上倒去,因其他人都站得遠,要去扶她已是來不及了,只聽砰地一聲,邱媛整個人便摔倒在地,額頭側面頓時紅了一大片。趙夫人驚了一大跳,忙不迭地讓翠芝去叫大夫來,又叫來張源媳婦兒,同周氏一起將邱二姑娘抬去貞孃的房中,將她的溼衣裳換下來,擦乾了身上和頭髮上的水,又拿了一套貞孃的乾淨衣裳給她換上,都收拾妥當了,大夫才小跑著跟在翠芝身後來了。
邱二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