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陸文航神色桀傲不羈,邪魅輕狂,與往日並無甚大改觀,視線在她的身上亦不曾有片刻停留,幾乎是立刻地,陳念娉臉上的驚喜幻化成了…失望與憤恨。
我突然又改變了注意,於是便展顏正視陳念娉,走向府外停留的那輛裝飾華麗且又寬敞明炫的馬車。
馬車急馳在方磚平鋪的京道上,車內氣氛卻尷尬沉默,諸人神色各異,說不出的滑稽與曖昧——
陳念娉的目光頻頻瞥向閉目悠思的陸文航,小女兒心態盡露,或喜或悲,或嗔或憂,末了,還不忘恨恨地剜我一眼。
陸文航似是假寐養神,眉間卻不時蹙展收合,那形若繪扇的睫毛如蝶翼般順勢上下撲動,極盡誘惑。
陳明峻則透過窗格凝睇著外面的天空,目光悠遠深沉,看不透想法,亦看不懂內涵。
我又將目光掃向雅卿,不禁失笑,果真如我所料,她臉色陰沉,嘴唇微微嘟起,極盡忍耐地冷視著坐於我對面的陳念娉,出行之前的渴盼之色竟了無蹤影。
秦磊則始終保持著一個姿勢,右手緊護腰側——我知道那是他的佩劍所在之處。
我理了理神思,心中的疑解似乎逐漸明朗浮現,如今此局,陳明峻無疑是刻意的,他定是算準了這樣的結果——有陸文航在,陳念娉絕對不會明然地針對於我,亦不會言諷譏狠毒之語;而我,則礙於心中的鬱結與愧然,冷漠之色也不妥在此顯現。
但是,疑惑不禁又浮動跳躍,若是此故,為何陸文航竟能面色坦然如昔,彷彿我與他之間的誤解俱不存在一般?而陳明峻,為何竟要如此行事以致於失了信諾?
或者,是我思慮過甚——陳明峻並無他圖,單單只是為了讓我在此行中與陸文航以及陳念娉消除既往的一切誤會?
頭腦不禁混沌起來,恍神中,蘿水之畔竟到了。
蘿水者,本為洛水,據說景浩三年,沈顯於洛水之畔初遇皇貴妃柳氏,驚為天人,待追隨佳人於洛水中心的怡然亭時,柳氏竟生生不見了蹤跡,其身姿縹緲而不實,放眼瞭望,只有遍地的羽葉蔦蘿秀麗綻放,活潑動人,意境幻變。
後來沈顯經多番找尋卻未果,待放棄絕望之時,不成想卻於怡然亭再遇心繫之人,欣喜若狂,是日便將柳氏迎入宮中,冊封為貴人,賜號為“蘿”,並將“洛水”之“洛”改唸為“蘿”,以紀念其對柳氏的相思情深——柳氏當年的無限盛寵由此可見一斑。
柳氏歸去多年後,沈顯仍會不由自主地前往柳氏居住過的“蘿旖宮”靜立沉思,而且每次都是面對著盤繞錯折的蔦蘿莖蔓追憶失神良久,臉上盡現緬懷傷痛之情,期間沈顯口中還會反覆吟誦著一闋詞……
當我第一次聽雅卿念道此詞,甚為感慨驚異,因為這闕詞竟是母親最“厭惡痛絕”的詩句,亦是她唯一不讓我品學的文賦,但我最後還是揹著母親將這闕詞偷偷默記熟讀於心——
詞文悲涼、纏綿的意境讓我歡喜堪憂且愛不釋手: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消金獸。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置立於絡繹不絕的人流中,我竟沒有太多的歡喜,看著穿梭來往的眾人臉上那沒有任何掩飾的喜悅之情,我卻感到無所適從,心從未有過的失落。
有時候空洞靜無的環境會將人一點一點吞噬,豈不知過於嘈雜、喧鬧的場所亦會如此,會讓孤寂的心更加孤獨無依。
陳念娉的活潑天性因這熱鬧喜慶的氛圍逐漸顯現了出來,只見她頻繁地停留於各種攤位之前,靈轉溢彩的大眼睛中充滿了興奮與好奇,盼顧著那些看似精緻有趣的玩什,來時的不快彷彿皆一掃而光。
“文航哥,快快看那些面具,實在逗趣可愛的緊!”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