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自稱中極殿大學士劉家的伯爵夫人要闖進來,我們攔住,就被他家丁打了,我們的人也鬧將起來,圍了他們的人。”王相和謝睿各懷心思對望一眼。
王相輕輕咳了聲,道:“宮中的意見是厚葬,那讓家人見最後一面也屬人之常情。”謝睿本想此人必會阻隔劉家,不想竟然放話同意,但劉老太太進來,又會拖延不少時光,於是板著臉道:“雖說人之常情,但此事又無結論,這女子就無緣無故去了,宮中也想盡快解決這樁事情,我看……”話沒說完,劉老夫人竟帶了家丁闖了進議事廳。
兩日不見,劉老夫人猝然憔悴不堪,但掩飾傲然之態。只聽得劉老夫人道:“謝少保好大的忠心,我們這些老人是合不上你的眼皮子了。”
謝睿見事態複雜,很有些不耐,冷冷道:“劉夫人嚴重了,如要見人最後一面,請去那邊。”劉老夫人眼角轉去中庭的棺木,幾日來心力枯竭,突然一口氣接不上來,緊緊扶住旁邊的雙喜連忙扶住,方不至跌倒。
劉老夫人中了魔怔般,半步半步挪過去,眼淚都流不出來,生怕見到那慘象,可不見到寶生一面,如何能夠安生。
棺中少女面色祥和,換上了乾淨衣裙,只是全身被厚厚撒了灰粉。劉老夫人嘴唇乾紫,撲過去抹去寶生臉上的髒物,捧起寶生的頭摟著,痛苦道:“天啊,老身做了什麼孽啊,一個個都要走啊。”哭將起來,謝睿只道不妙,如此下去怎能收場。
正想上前勸慰,只聽到撲的一聲,雙喜驚道:“老夫人,你怎麼了。”謝睿趕上去,卻見劉老夫人唇齒髮白,重重撞到了棺角處。
謝睿狠狠心道:“你家老夫人暈了過去,還請家人先自護回家。”說著打了眼色,命九門衛的兵勇將劉府人等送了出去。劉府人也是亂成一團,只能如此。
頓時四周靜默下來。
管事見王相謝少保都沒有異議,趕著回話道:“如此可合棺否。”王相見外面也越來越熱,太陽底下呆不住人,道:“合了吧。”眾人見他發了話,感覺這樁公案彷彿巨石落地,忙不迭的上前抬起棺蓋闔上。
隨著“硿”的一聲,棺蓋遮去了棺木中最後的光亮,四周一片寂靜,唯有白日流光。謝睿呆了會,彷彿周圍的人事都消逝,天地悠悠,前後迷茫,只剩突然一陣生死離別的空虛糾纏了自己。謝睿又彷彿看見祠堂裡,六歲的自己獨守在母親的靈前痛哭,想上前安撫,卻又邁不出腳步。
侯勇在後面見自己家公子神色呆滯,輕輕咳了咳。謝睿方甩開這種夢魘般的糾結,聽得不遠處有人問話:“謝少保看下一步如何是好?”謝睿回過頭去,見王相那張充滿戾氣的方臉正杵在自己面前。
亮子帶著眾人踩著積水潭的大石,一直往上游探索。靠近水流,撲面就是一陣涼入骨髓的陰風,撫平路上的燥熱不安,大家也安定了些,默默不語跟隨著亮子前行。
亮子不時回頭望了一眼,又遠眺一陣,從隨身的斜挎布袋中取出些標布捆在細竹枝上,將細竹枝沿路插著亂石間。
突然,從天空直撲了只禽鳥下來,灰色禽鳥似鷹非鷹,似雕非雕,比雁又小了許多,頭頂金毛,鳥喙烏黑。眾人大驚,唯有連曜微微抿笑。禽鳥落到了連曜左臂上,連曜開心撫了撫禽鳥的頂羽,又解開了禽鳥金黃爪上的鐵環。環內藏了布條,連曜將布條一端繞了指頭,展開布條,嘴角又微微咧了咧嘴。
萬胡趟了水過去道:“舒安那邊有訊息了。”連曜點點頭,道:“他找了條鮮貨。到時候看好戲便是。”又看看亮子,見他從容不迫的樣子,心裡暗贊,吩咐萬胡道,“丈量好路線,此水路由你和幾個兄弟全程守住,再挑幾個好手跟隨我,匯合舒安西崗埋伏。”
第四十七章 黑雲翻墨未遮山
午後便開始下雨,開始還是壓著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