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比別人心寬幾分,不然恐怕已經被壓趴下了。
莫非師父當年將掌門印交給他,就是看中了他這一點好處麼?
這麼一想,嚴爭鳴又有些自嘲地想開了。
“就先在這休息吧,”嚴爭鳴說道,轉頭看了一眼程潛,“這裡涼快多了吧?”
程潛一愣,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的身體鍛自冰潭,當然怕熱,只是體質特殊,汗不沾身,他自己又不吭聲,還以為別人看不出來,沒想到大師兄居然始終記掛著。
嚴爭鳴見他一臉不知道作何反應的呆樣,忍不住暗歎口氣,抬手在程潛後頸上按了一把,說道:“過來給我護法,我要鞏固境界。”
“出鋒”對於一個劍修來說,不止是上升了一個境界,它更像是開啟了一個新的世界,嚴爭鳴仔細體悟了一番,良久才從入定中醒來,睜眼就看見程潛果然盡忠職守的守在一邊。
連李筠和水坑也在——只是這兩個快睡著了。
嚴爭鳴輕咳一聲道:“都擠在我這幹什麼?”
李筠被他一嗓子叫醒了,臉上的睡意還沒散,他已經脫口道:“大師兄,入‘出鋒’之境到底有什麼感覺?”
不光是他,他們幾個人其實都很好奇——如果不是正經八百的劍修,不管多厲害也是入不了“出鋒”之境的,扶搖派滿門上下,連韓淵在內,也就只有掌門師兄這麼一個以劍入道的。
連程潛也跟著坐正了些。
嚴爭鳴沉吟半晌,才慎重地答道:“天大地大。”
這話十分大而化之,說了和沒說差不多,只有練過海潮劍的程潛聽了,領悟到了一點邊,似乎有所悟。
嚴爭鳴餘光瞥見他那若有所思的模樣,便暗暗苦笑了一下,將自己的下一句話嚥了回去——身陷囹圄。
外有天大地大,我獨身陷囹圄。
這就是“出鋒”之境給他的感受。
而“出鋒”的下一個境界正好就是“入鞘”。
劍修與其他道不同,極少頓悟,只有越是壓抑,才越是會反彈,嚴爭鳴當時被上古真龍魂壓制,又被程潛無心的一句話所激,兩廂逼迫,這才硬是逼出了這一道出鋒劍氣。
劍修橫行九州,卻鮮少能登臨絕頂,因為這條路實在不好走。
就在這時,程潛突然感覺到了什麼,他驀地起身,轉瞬就到了門口,拉開房門,只見石芥子門口站著一個駝背弓腰的老者,手中提著一盞風中搖曳的燈籠,也不出聲,就只是默默地等在那裡。
這老者看著不像個修士,修士們快要吹燈拔蠟的時候,也呈現天人五衰之相,但他們很少會老得這麼有真實感,可此人這通身的氣度,也無論如何都不像個凡人。
老者的個頭只堪堪到程潛胸口,見開門,他才緩緩向程潛抬起頭來,只見這老者臉上那一雙眼睛渾濁得好像個瞎子,目光卻好像兩把帶著鐵鏽味的錐子。
他上上下下將程潛打量了一番,下撇的嘴角一動,低聲道:“年輕人,七道雷劫而已,三災九難,可還沒完哪。”
周圍一片鴉雀無聲,誰也沒有議論這跑到人家門口弔喪的老不死——因為這老東西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一步一挪地從朱雀塔裡走出來的。
程潛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老人家,你……”
那老人卻不再看他,徑自從他身側走過,腳步拖沓得好像有什麼不利索一樣,走到了嚴爭鳴面前,沉聲道:“請掌門隨我來,我家主人有東西留下。”
嚴爭鳴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那老人已經自顧自地轉身走了出去,似乎篤定了他會跟上。
嚴爭鳴匆忙衝李筠打了個手勢,已經追了上去,水坑吸取了之前“招蜂引蝶”的教訓,在程潛和李筠之間搖擺了一下,果斷做出了選擇——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