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條通體漆黑的蛇,虎視眈眈地望著中間的幾個人。
那斷了手的人從黑暗中一步一步地走了出來,竟是之前遇見的紈絝,只見他周身一團詭異的黑氣,臉上掛著僵硬而詭異的笑,開口說的卻不是人話,而是“嘶嘶”的聲音。
那石像上的青燈晃了晃,滅了,方才躲進去的塔靈此時居然做起了縮頭烏龜。
程潛低聲問道:“這是什麼?”
李筠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魔物確實會附身,然而這紈絝卻不像是被附身的模樣……簡直好像他本來就是個魔修。
可他們白天才交過手,那是不可能的。
程潛目光掃向周圍,發現那些黑色的小蛇越來越多,卻不大往其他人身邊湊,好像只是盯緊了嚴爭鳴。
他驀地抽出霜刃劍,霜意直衝向那紈絝,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從後面扭住了他的肩膀,嚴爭鳴一把將他拽到一邊,聲音壓在喉嚨裡:“閃開——”
程潛一瞥間看見他眉心若隱若現的心魔痕跡,陡然一驚:“慢著,師……”
嚴爭鳴整個人已經化成了一道劍風,那紈絝輕飄飄地被劍風裹挾著飛了出去,臉上的笑容越發詭譎,純黑的眼睛幾乎化成了一對深淵,只見他不著力似的,足尖在朱雀塔周圍輕點,張開雙臂,似乎想要擁抱那鋒利無雙的劍氣一樣,而後被嚴爭鳴一劍從頭劈到了腳,整個人“噗”一聲一分為二,兩半身體兵分兩路,一半血肉模糊地落在一邊,抽動了一下,死透了,另一半卻消散成濃郁的黑霧,非但不躲閃,反而直衝嚴爭鳴撲了過去。
嚴爭鳴手中那三枚銅錢稀里嘩啦地亂響一通,黑霧微微一頓,就在這時,程潛的劍已經到了,濃重的白霜頃刻間結成了一道冰牆,將那黑霧隔絕在外。
三枚銅錢驀地從木盒中脫離而出,直沒入嚴爭鳴頸間的掌門印中,嚴爭鳴腦子裡“嗡”地一聲,一瞬間感覺元神竟被什麼難以抵擋的力量從身體中拽了出去,直入了掌門印中。
所有紛繁畫面一閃而過,“咔噠”一聲,地鎖中朱雀格大開,嚴爭鳴眼前一黑,再睜眼,發現自己竟然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那石像活了過來,手持三枚銅錢,默默地低頭坐在一張石桌後面。
嚴爭鳴驚駭間從桌上一碗茶水的反光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好像又上了師祖北冥君的身。
他頗有些欲哭無淚,不知道自己和這位大逆不道的師祖的緣分到底在什麼地方。
只見石桌兩端氣氛凝滯,木桌上一塊木牌面朝下放著,被朱雀塔主人徐應知伸手翻了起來,上面豁然是“韓木椿”三個字。
嚴爭鳴只覺心裡一震,一方面是他自己在此處看見師父姓名的驚詫,另一方面彷彿來自北冥君心裡。
便聽那徐應知開口道:“夭折。”
第62章
嚴爭鳴聽見自己……不,是他師祖嘶啞地開口道:“怎麼解?”
那徐應知眼皮一耷拉;帶著幾分遊離於外的漠然說道:“童如;你若信命;就該知道什麼是‘冥冥中自有定數’;此事非凡人之力可改;若不信;也應該念過‘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也’,所謂前知五百年與後知五百年皆是虛妄。但你一方面對自己在‘三生秘境’中所見之事深信不疑;一邊又來找我問怎麼解;不可笑麼?我勸你萬事順其自然;不要太鑽牛角尖。”
什麼“三生秘境”;什麼“夭折”之類的話,嚴爭鳴雖然是個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前因後果,也感覺這姓徐的老不死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疼。
北冥君——童如聽了半晌沒言語,嚴爭鳴卻能感覺得到,一股熟悉的無能為力與更為熾烈的憤怒在他胸中此起彼伏著。
他似乎驀地明白為什麼自己一直被這位素未謀面的師祖吸引了,他們倆好像有點同病相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