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闕小曲,即使荒腔走板,做叔叔的也不嫌惡。
反正漫漫長途裡,也算是消磨時間。
“爹怎麼突然應允我跟叔叔您上京呢?”
“這件事,說來話長。”
耿毅一臉期待地看著小叔道:“長才好,我最愛聽整夜的故事。”
聽年長者說故事算是耿毅練拳習武、幫忙農稼、吟誦古文以外,閒時最喜歡的一件事了。
因為北方的天空入夜早,民居習慣在天黑後便下工,天冷日不光,大夥閒來無事,頭頂著滿天星斗,圍聚在溫暖的火爐前,拉尖耳朵聽老一輩的長者說故事。
故事內容不外乎神怪、民間傳說,與各朝各代王公貴族與紳士豪傑的軼聞。
老長者仗著能說善道,講到激動熱烈處,臉上的表情與肢體上傳達出來的活勁兒特別逼真,讓聽眾有身歷其境之感,縱使口中吶喊出的內容千篇一律,故事重來複去的,聽者也不覺得無聊。
耿豪瞭解侄兒雀躍的心態,睨了他一眼問:“可知道你爹在擔任幽州觀察史以前,是做什麼的?”
耿毅眨了一下眼才答道:“軍人吧!”
“什麼樣的軍人?”
“這……打仗的吧!其實我也不太清楚,爹爹從沒主動跟孩兒提起過,問城中耆老們,他們又都不願多談,所以我實在也不知道爹爹以往幹過什麼好事。”
“好事可多著呢!”耿豪臉上有一種驕傲的表情,向不知愁滋味的侄兒娓娓道來。
“你爹是本朝的開國大將,戰功彪炳,年少時還曾追隨過前唐的赤膽英雄『晉王爺』,在『晉王爺』麾下服過役。”
“季叔,您口中的『晉王爺』莫非就是說書先生口中那位傾畢生之力,討伐過黃巢與朱溫的武皇帝——李克用?”
“正是。你爹當年與『晉王爺』可是一同出生入死地追討過朱溫的,後來『晉王爺』壯志未酬身先死,將討伐朱溫的遺願交付給他的親生兒子李存勖。”
“李存勖?季叔,您說的這人莫非就是我朝的開國皇帝?”
“沒錯。”
“侄兒對他有印象呢!”因為五年前他駕崩的訊息傳到幽州時,耿毅也有十歲大了,能將事情牢記在心。
“你爹念在『晉王爺』的遺命未完成,也就傾全力幫著李存勖穩住人心。李存勖不愧為將門虎子,真的排除萬難,從朱溫手中取回了天下,不僅如此,還大勝契丹人過。”
“啊!這一段事我也聽說過了。說書先生說到英明的李存勖是如何殺狗賊時,我們皆一致鼓掌叫好,可是每每到此,就沒下文了。真格兒的殺風景!”
“那是因為李存勖的確英明個屁!”耿毅說到此處,也顧不得犯下大諱,不以為然地往地上重啐了一口痰。
做侄兒的見狀,不由得觀察起叔叔了。
“唉!你爹本以為李存勖是個當皇帝的材料,會有一番作為,可以建立起社會秩序,以延續大唐的天祚。誰知這個將門虎於作戰時一馬當先,神勇得不得了,可是,當他做了皇帝后,卻天真地以為萬事太平了,放著『晉王爺』要他討伐契丹賊王耶律阿保機的遺願不顧,終日沉迷逸樂、吟詩作戲,搶盡天下的民女……”耿豪說到這裡突然住了嘴,快速打量侄兒一眼。
耿毅聽得正起勁,催促道:“小叔別停,繼續說。”
“可這樣還不夠,他竟把歪主意打到曾為他效命的官員將領的妻女身上!”
耿毅聽了叔叔的話,這才瞭解為何說書先生講到李存勖得天下後,再也說不下去的原因了,因為他把皇帝當壞了,搞得眾叛親離、怨聲四起的,也就沒什麼值得說的地方。
耿豪繼續數落李存勖當上皇帝后昏庸的惡行。
“他專門寵信一些伶、太監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