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終究是無法落下,被夜色所遮蔽的臉頰依然能在的淡淡的月光輕撫下路出剛毅的線條,牙齒緊咬,方柯一直一直在逼迫自己,逼迫自己把淚水流下,可宛如跌落谷底、滑進深淵的心,卻始終擺脫不了那份沉重。
北京時間5月18日下午14時26分,共和國陸軍第八機械化步兵師第三機步團一營上等兵方柯父親在其家鄉的醫院因癌症惡化而不治逝世,享年51歲,噩耗是在兩分鐘以前傳到了一營營部,在副營長慕容飛的陪同下,由一連連長朱煒親自告知了方柯這可沉痛的噩耗。
痛苦的合上雙眼,緊緊握住手中的鋼槍,方柯一直在掙扎、一直在絕望,他不知道父親的逝去對於自己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麼,至少,這一刻他很想很想回到家鄉……
父親的容顏在腦海裡持續不斷的出現,那些幼小時候和父親戲耍的場景一幕接著一幕湧來,方柯不停的深呼吸又深呼吸,直到略顯顫抖的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回望,是班長。
同樣一身標準作戰裝束就等著開戰的班長吳優,看了看方柯的樣子,略略點了點頭,無聲的從褲兜裡掏出煙和打火機來,抽出一支並點著,遞到方柯面前,帶著命令的口吻道:“抽一根。就不悶了!”
方柯愣了一下,這個時候抽菸可是違反作戰條令的,不過看到班長堅毅的眼神。他有些哆嗦的手還是慢慢的挪開了突擊步槍,停在空中幾秒又縮了回去,將突擊步槍背在背上,然後才接過香菸。猛地一下蹲下地來,狠狠的,用盡生命中最強大的力氣,抽了一口,讓罪惡的煙味兒闖蕩在肺部。直到嗆得難以自己,咳咳的噴出眼淚來。
吳優輕輕的隔著戰術揹包拍著方柯的後背,這種特殊的時候,他真不知道上級是怎麼想的,噩耗就難道不能稍後再轉告嗎?當然,站在方柯的角度,什麼時候轉告下來,都是一樣的痛苦不堪。那種憋在內心深處的難受。沒有經歷過的人,是絕對不懂的。
席地而坐,吳優並不拒絕這土地的荒涼與骯髒,摟過方柯的頭抱緊在胸膛,早已將菸頭仍在地上的方柯終於嚎啕大哭起來,聲音低沉而又悲涼。劃過夜色飄蕩在周圍。
淚水不知道流了多少,吳優只知道懷抱中的兄弟很痛苦很壓抑。在這最為緊張的戰前時刻得到家人逝世的噩耗,對誰而言。顯然都難以接受,所以他清楚的感受到懷中兄弟的不斷顫抖,那是啜泣引起的身體反應,那是內心的悲傷帶來的釋放,壓抑在內心深處的眷戀、傷懷,在這一刻得到了無情的釋放。
“兄弟,別憋著,想哭就哭出聲來!”
說話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全班的另外十一人,十二人的作戰班始終是一個團結的集體,哪怕空氣中的啜泣聲音再微弱,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們有一個戰友、一個兄弟正承受著難以名狀的痛苦,所以,他們都來了,在吳優背後蹲成一個半圓圈輕聲安慰著。…;
夜並不涼,璀璨的繁星默默的注視著大地上的一切,宛如千百年一樣亙古不變,大地也是一樣,即使在東方某個角落,突然騰空升起了三發絢麗光亮的訊號彈,就像三顆逆天而上的火熱流星,帶著最刺眼的光芒撲向蒼穹,畫出美麗的一道道亮線,在寂寞的夜空當中綻放出了三顆火亮,彷彿要挑戰群星的光芒一般,可註定不能持久,慢慢的落下大地。
而幾乎就在此時,黑漆漆的地平線某處突然騰起了一條橘紅色的火焰帶,夾雜著沉悶的轟雷聲,咆哮狂奔的炮彈劃破了空氣、刺穿了黑夜直撲向西面的大地,鋼鐵的力量混合著威猛的爆炸能在這一刻終究還是趕走了夜的寂寞,讓這難得的寂靜之夜重回了最慘烈的戰爭當中。
如織如雨一般的炮彈一波接著一波的滑過頭頂,絲毫感受不到空氣的炙熱與各種獨特的音波,緊緊摟住懷中之人的雙手,吳優不知何時放鬆了力氣,他抬起頭看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