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能不能正常一點。」謝珉問他。
隋仰不再提問了。
七點半的路燈下,夕陽的紅光籠罩整片天空,高架滿是急著下班回家的車輛。謝珉很小,所以只能看見車頂天窗上方,奶油一樣塗抹在天上的雲塊。
轎車跟著車流緩慢地行駛,沉默了很久,謝珉懷疑自己被隋仰的不正常傳染,情緒變得不對勁。
他沒有看隋仰,也說:「隋仰。」
隋仰很輕地問他「怎麼了」。
「那你結婚會請我喝喜酒嗎?」謝珉問。
「我沒有這個打算。」隋仰立刻回答。
謝珉在心裡感慨隋仰真是語言大師,他就想不到可以這樣回答。不過也沒什麼好生氣的,就笑了笑,說:「那好吧。」
高架路周圍高樓林立,垣港的繁華從天際線延伸到市中心。隋仰現在生活的這座城市,實在讓謝珉感到很陌生。
謝珉在寂靜的、大得不得了的車廂裡想,做人還不如做只寵物兔子。謝珉做人,人生沒有選擇,愛情也沒有希望。
第12章
獨自工作的上午,隋仰發覺自己十分心不在焉,不論什麼場景,隔幾分鐘都想開啟攝像頭看一眼,監視家裡的小兔子在做什麼。
他特意通知了保姆,今天不要去家裡打掃,謝珉就在他家裡把電影開得很響。
沙發上整個兔子懶得要命,躺了一小時才微微挪動一次位置。讓隋仰想起以前謝珉躺在他床上舉著手機打遊戲,由於懶得換姿勢,手痠得拿不住手機砸在臉上,痛到坐起來開始生悶氣的樣子。
到了下午,隋仰開完一個新專案會,突然發現沙發上的小兔子消失了。
他立刻回辦公室,一邊切別的攝像頭仔細檢視,一邊開啟音響問:「謝珉,你在哪裡?」
「我掉到地毯裡了,」謝珉的聲音從不知何處發出,「你客廳的沙發有點滑。」
「……要我回家嗎?」隋仰放大畫面,終於找到了謝珉所在之處——白色的羊毛地毯中央的一個小小凹陷,白毛中透著一點粉色,是小兔子耳朵的輪廓。
「沒關係,」謝珉婉拒,「地毯上也很舒服,我已經找到合適的觀影位置了,不會遮擋視線。」
「你做好你的工作就行,不要突然跟我說話,有點嚇人。」他隱匿在羊毛裡,堅持發布了一項命令。
隋仰不再發言,盯著螢幕,思考著是否該讓秘書取消晚上的飯局直接回家,卻在下一刻接到了易大師打過來的電話。
他關閉連通家中攝像頭的音響,接起電話。
易大師在那頭告訴他,原本約在好的客戶忽然有事改期,問隋仰要不要補位,提早進行諮詢。
謝珉不在辦公室,隋仰本來應該拒絕,然而他發覺自己幾乎沒怎麼猶豫,鬼使神差地說了可以。
影片接通,一名留著山羊須、身披道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對面。隋仰在幾次生產線開工儀式上都見過這位易大師,不過只是點頭之交,沒說過幾次話。
易大師攏了攏袖子,對隋仰微微一笑:「隋先生,請問您今天要諮詢什麼事宜?」
此情此景著實有些魔幻。
隋仰是個無神論者,讓他向穿著奇裝異服的陌生道士毫無保留地敘述自己和謝珉遭遇的狀況,對他來說暫時還有些困難。且他不知易大師的深淺,更難以全盤托出。
稍作思考,隋仰道:「是這樣,我有一個朋友出了車禍,傷勢不算特別嚴重,手術後身體指標都正常,但遲遲不醒,不知道大師能否幫我算算原因?」
「這可能性就很多了,」大師拈鬚,沉吟道,「隋先生,醫生怎麼說?」
「醫生會診沒有明確結果,」隋仰道,「只建議繼續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