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萬西北軍全線壓向衢州,再加上雪花紛飛的寒冷天氣,讓趙國將士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緊張中。
只能說,梁孝帝被趙國勢如破竹的進攻勢頭嚇壞了,不惜調來壓箱底的西北軍——這樣做風險很大,因為西北門戶一旦空虛,塞外的匈奴、回鶻若乘機攻入中原,會給中原帶來毀滅性的災難。如果現在是夏天,梁國根本不敢起動西北軍,只有冰天雪地的寒冬。從塞外到中原的道路被冰封所阻,西北軍才可以暫時離開。也就是說,西北軍最遲在明年開春之前必須趕回去,他們也只有幾個月時間可以和趙靖兩國的軍隊對陣。
趙佑熙十九日晚未回後院,陪著他父親住在前面,據說三更才睡下,清早又起來點兵。聽到威武的軍鼓聲和號令聲,俞宛秋忍不住派戚長生前打去探訊息。
戚長生回來告訴她:“可能很快就要發兵了。”
俞宛秋想了想問:“點將臺上,只有太子殿下一個人嗎?”
戚長生也知道皇帝來了,明白她到底想問什麼,並不敢多話,只是很簡捷地回答:“只有殿下一個人在。”
俞宛秋讓蘭姨給堯兒戴上風帽,自己抱著他往外走,只讓蘭姨跟著進了府衙大堂,然後在東次間的簾外跪下,輕聲道:“臣媳拜見陛下。”
裡面很快有聲音說:“進來吧。”
小太監永祿掀起簾子,趙延昌本來表情很嚴肅,待看到堯兒時,瞬間就軟化了面部線條。蘭姨忙把孩子抱給永祿,這次王懷安沒跟來,他平時就像趙延昌的影子一樣,他出現在軍營,等於向所有人宣告皇帝來了。
趙延昌動作輕柔地從永祿手裡接過孩子,看得出,他真的很喜愛這個孫子,臉上彷彿鍍上了一層慈愛的光輝。
俞宛秋親手給他斟上一杯熱茶,察言觀色地問:“父皇是不是打算隨太子去前線?”
趙延昌沒正面回答。笑著說:“太子妃覺得不妥嗎?”
“不妥!”
趙延昌沒料到兒媳婦敢這麼直截了當地否決他的計劃,不過他一向是以好脾氣著稱——狐狸嘛,總是喜怒不形於色,不會讓人輕易挑動或看穿他的情緒變化——仍然笑得溫煦慈靄:“哦,為什麼呢?”
“父皇的安危,不只關乎趙氏一族,還有整個趙國的百姓,他們擁戴您,相信您能帶給他們安居樂業的日子。若知道你以身涉險,舉國百姓都會不安的,趙國建國未久,需要父皇鎮守南都以定人心、安天下。”
趙延昌沉吟了一會才說:“此次大戰非比尋常,太子到底年輕,朕怕他鎮不住。”
俞宛秋琢磨了一晚上,已經大抵猜出趙延昌突然來此的原因。如果是南都的朝廷出現了危機,需要趙佑熙揮師回京,這麼重大的變故,趙佑熙不可能不告訴她。
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了:經過幾個月的整頓後,朝廷的基本建制已經完成,日常事務的處理也走上了正軌。三省六部各就各位,各負其責。皇帝稍微離開一段時間不會影響大局。
其實想想,也沒啥不可以的,梁瑾瑜不就一直在軍中?靖比趙建國晚,梁瑾瑜又是“空降”的掌權者,不比趙延昌,明裡一直是安南王,暗裡有經營了二十多年的地下王國。梁瑾瑜都能離開樊城,趙延昌自然也能了。
但她還是忍不住擔憂:“趙氏一門,祖父、父子三人全在軍中,豈不是很危險?”
趙延昌笑道:“如果昨兒晚上太子回後院了,朕會以為你們夫妻倆商量好了,他先勸,勸不動你再來勸。”
俞宛秋聽明白了:“太子殿下也勸您回南都去?”
“是啊,要不然他怎麼會一晚上都耗在這裡?他要我今早就回去,趁我到軍中未久,訊息還沒走露出去,這樣路上也安全。”
“他說的,正是臣媳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