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識已經模糊了——對於猿比古,伏見仁希感到無比羨慕。
如果當初也有人這樣對我說話就好了,如果當初我聽到了“謝謝你的出生”、“能夠遇到你實在是太好了”,是不是就會不一樣了。
我的思緒回到現實,對方的一句話又擅自傳入了我的耳中。
“我希望猿比古能夠笑著,所以你也快點康復吧。”
開什麼玩笑,我康復的話,他絕對會難過到死吧……
“雖然他很討厭你,但我知道……如果你真的死了,一切都會斷在這裡,猿比古再也不會邁開腳步了。啊,我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就對了,直覺嘛。”
“你想說的是,‘解鈴還須繫鈴人’。如果我死了,他一輩子都無法走出我的陰影了對吧。”哼,你的話前言不搭後語,鬼聽得懂啊!
“嗯,就是這些了!我想要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你好好吃藥,一定會康復的。”
這一刻,我終於發現了:為什麼和我一樣的猿比古能夠得救這一問題的根源,並不在於他身上,而在那個使他得救的人——八田美咲身上。
“不會康復的。”
“哈?”
“我……不可能會康復。”
在自己身處的【世界】這個巨大的裝置中,要按下哪些機關?如何按下?哪些地方又會如何運作?如何回饋到自己身上?
如果說學習這樣的機制就是【成為大人】的歷程,那麼,我從小的時候開始,按下的一定都是錯的。而且我想,直到某時某刻為止,我都沒有發現自己按錯了!
雖然心急地想盡辦法要變成【大人】,但一直到現在,還是不能好好的跟“世界”相處。
我,從來就不是【叔本華】,也不可能成為【叔本華】。
心中肆意膨脹著所謂的“不被任何人理解”的痛苦,在他人的失望中逐漸異化,一邊不向任何人求助,一邊責怪沒有人能開啟“自己心中的門”——這樣幼稚的人,才是我。
說著什麼“人生即虛無”、“活著是苦”,但根本不是佛教和叔本華等的信徒。
用鳥瞰的目光俯視別人,卻根本無法看清自己。
我,已經喪失了好好做人的資格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會康復啊?這不是什麼絕症吧。”
“不是又怎麼樣?你這個小鬼,有些事情你是不會懂的吧!”
“有什麼困擾的話就該我出手了啊!有什麼想說的就儘管對我說啊!‘你是不會懂的吧’這種話已經傷不到我了!”
“哼,那我就算是康復了……又能怎麼樣啊……”
“康復以後的事情,康復以後再說。能夠活著,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了!!”
“這和你有關係嗎。”
“當然啦。既然出現在我的眼中,我就不可能放著不管吧!每個人的生命都和自己的生命一樣美好啊。”
不行,絕對不可以在這個小鬼面前哭出來。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後,八田提起書包:“水果要吃哦。這是我媽特意準備的,說什麼探望病人一定要帶水果。如果你敢浪費,我不管你是長輩還是什麼的,一定會揍你。”
那以後,我一個人對著塑膠袋中的水果發起了呆。
“你被生下來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能活著就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這樣的話語,在我以往的人生中,一次都沒有出現過。
但是——
稍微有點開心。
活著,並不是沒有價值嗎?
如果有幸活下來的話,能告訴我答案嗎?
作者有話要說: 伏見仁希是一個差勁的父親,也是一個差勁的人。但是差勁的背後,有某種難以言表的東西。我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