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提升了,全不管各部隊的實際情況究竟如何。
可是你還能讓植田怎麼辦呢?他實在是沒一點招了,要炮彈沒炮彈,要卡車沒卡車,也就只能乾點這種說大話使小錢的活。
“世上本無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植田原本是想在諾門罕走出一條路來的,所以才調動了這麼多部隊,但結果卻是“更加無路可走”!
植田竭力在臉上裝出一副對前線將佐充分信任的樣子,但其實他心裡明鏡似的:這些軍官和部隊已經像是《西遊記》裡的那些配角,什麼六丁六甲、五方揭諦、四值功曹、一十八位護教伽藍,看看都是神將,其實沒一個濟事的。
很快,植田自己也在光天化日下現出了原形。
他用飛機將炮戰中受傷,正在海拉爾養傷的盛厚上尉接到將軍廟,專門為這位天皇女婿舉行了授勳儀式。儀式結束後,身上掛滿戰功勳章的盛厚卻並沒留在前線,而是又回到海拉爾逍遙去了。
此情此景,弄得在場軍官們面面相覷,終於知道自己在司令官眼中,尚不及一個受了輕傷的炮兵上尉值錢。
第八章 還能活多久
關東軍司令官的難得光臨,並沒有給前線帶來好運。他前腳剛走,蘇軍後腳就發動了進攻。
1939年8月1日,蘇軍突然出兵,向酒井第72聯隊駐守的陣地發起猛烈進攻。進攻過程中,轟炸機、重炮、坦克、步兵一齊上陣。
自諾門罕戰役開始以來,蘇軍都是以防守為主,這種積極進攻甚為罕見,小松原得報後頓時緊張起來。
經過三次諾門罕戰役後,不光是士兵有了“反戰”情緒,就連小松原這樣的高階將領也開始從“求戰”滑向了“怯戰”。
沒辦法,對手的裝備太多,火力太猛,這種戰爭繼續打下去,只會讓人越打越沮喪,越打越自卑。
所謂事業,就是今天干了,明天還想幹。所謂職業,就是今天干了,明天還得幹。現在的小松原屬於論點上班,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身上已找不到半點激情。
他希望就這麼先守著再說,偏偏蘇軍又攻過來了,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得設法抵擋一下才是。
這天傍晚,三角山上的衛生隊接到了轉移陣地的命令。在接到命令的同時,每個衛生兵還收到兩張信紙,以供他們出發前寫家書。
不是一般的家書,是遺書!
對松本等人來說,那個最令他們害怕的時刻終於來了。
微不足道的蟲子
松本把信紙鋪在膝蓋上,拿著一根破爛鉛筆頭,潦潦草草也是抖抖索索地寫了一封。遺書是寫給老婆的,無非是囑咐老婆,萬一自己戰死,要盡心撫養父母小孩之類。
寫這樣的遺書,就好像自己已經提前死掉了。松本把寫好的遺書摺疊起來,放入懷中,此時此刻,他的心裡充滿了揮之不去的怨念:上面有什麼理由讓我們寫遺書呢?恨我們不快點死,不早點給蘇軍坦克碾碎,給蘇軍大炮當炮灰?
議論“血氣男兒留空名”那會兒,出於衛生隊隊長的身份,松本還勸別人不要亂髮議論,以免軍紀查處,可當寫完遺書,他自己也沉不住氣了。
我們這些人不但“死了等於白死”,還是微不足道的蟲子,在當官的看來,蟲子死多少都是無所謂的!
松本又恨又怕,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突然像個夜叉一樣吼叫著衝出了棺材一樣的掩體,一邊拿著軍刀在山上亂劈亂砍,一邊歇斯底里地狂叫怒吼。
可憐的軍醫已處於半瘋癲狀態,直砍到筋疲力盡,喊到聲嘶力竭,他才如同一堆爛泥一樣癱倒在地。
第二天早晨醒來,松本爬出洞,迎著晨風使勁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總算,腦袋有點清醒過來。
要是沒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