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後,僧格岱欽道:“縱使帶走她又能如何?”
延珏的眼中閃過一絲顫動,然卻只是一瞬,便有被那慣常的漫不經心所取代。
僧格岱欽又道:“皇上不會放過她的,你如此執念,當真是為了她好麼?”
延珏斜睨著他,似笑非笑的道:“那是本王和她的事——不需要對你交待。”
“就算你能將她隱藏的很好,可若是她知道一切之後呢?你可曾想過,屆時就連面對你,對她來說都是一種煎熬。”
延珏的笑意不在,周身只剩陰冷,他看著僧格岱欽,只冷冷的道:“讓開。”
僧格岱欽終是讓開了,不是他想,而是此情此景,不由得他不想。
他沒有回頭,只聽著那身後馬車因抱出一人後,而撲騰的咚隆隆聲響,只聽那聲音,他也知。
他的動作很輕緩——
他知道,他對那猴子,絕非只是‘有心’二字這般簡單。
可,凡事只是有心便可成麼?
如今他還不知皇上早已經將寫有他名字的聖旨放在了那正大光明匾額後頭。
如今他是去了陝甘,山高水遠能暫護的她周全。
可終究有一日,他是要回京城榮登大寶的,屆時,皇帝若要猴子的命,他又會如何?
……
待延珏將懷中的小猴兒抱回後,小心翼翼的放到攆轎中一早便已鋪好的錦緞被中,解開了那綁縛手腳的繩子後,彼時他摸摸那丫頭幾月未見,因吃好喝好已經有些腫起的肉肉臉,稀罕的掐掐後,不是滋味兒的嘟囔了一句:“咱家的飯就那麼叟?”
“這下該放了薇薇吧!”堯武焦急的吼著!
延珏也沒回頭,而是給小猴兒蓋好了被子,又不捨的揉了揉她那張肉臉後,才拉下幔帳,再轉過頭來時,那眼中難見的柔軟,一瞬散去,只剩那漫不經心,裡外皆涼。
他瞥了一眼,因隨後扛回穀子而累的呼哧帶喘的於得水後,跟隨他一塊出城的阿克敦擺了擺手。
緊接著兩個侍衛割開了綁著雷薇的繩子,早已因失血過多而全身無力的雷薇一經失去支撐,立馬癱軟,眼瞧她倒在地,堯武三步一竄的迎了上去,趕在她倒地之前擁她入懷。
“薇薇……”堯武這大男人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看著懷中如破布般凋零的女子,堯武有愧疚,有隱忍,更是有心疼!
“……我……”雷薇一句話都說不完整,只能用盡全力緩緩的搖搖頭,她要說:別哭,我沒事。
怎麼沒事?怎麼可能沒事?
堯武顫抖的抓起她的一雙手,彼時但瞧那斷了三指的雙手,早已被血浸滿,而那斷處紅腫狼狽的簡直像是一把刀紮在他的心尖兒上!
這可是一雙耍刀耍的比他還要好的手!
這可是一雙恁是笨拙的扎的到處都是針眼也要繡個荷包給他的手!
這可是一雙總是溫柔的撫著他的臉,告訴他:沒事兒,咱們會在一起的手!
如今這雙手,卻——
不,不只是這雙手,還有他……
堯武這一生最敬重之人,就是將軍,如今他卻……他已經沒有臉面存世。
“薇薇,若我不能守諾,你會怪我麼?”他輕聲問她。
雷薇搖頭,眼神悽婉,她怎麼會怪他?她誰也怪不著,若要怪,只能怪那命運,怪那上蒼!
為何讓她生在這侯門公府,一生傀儡,不得已自由身!
若有來世,老天允她選擇,她寧願做鳥比翼,做蛾撲火,也定不做這命運不由己的公門之人!
月光撒路,銀絲傾瀉,寂靜的蒼天仿若收到了這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