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城和明眼梅花,無不翹起大拇指。買家若是一聽這玩意兒被許一城鑑過,問都不問,直接包走。
“有件事你得知道,在民國之前,咱們中國人是不碰佛像的,尤其是不玩佛頭。佛頭這東西,只有洋人才格外有興趣。許多國外著名的博物館,都來中國收購,價格還都不低。古董販子們一見有利可圖,紛紛從龍門、敦煌等地盜割佛頭,賣給洋人,連出了幾件大案子。這些案子曝光以後,影響極壞,佛教徒和文化、考古界紛紛要求民國政府採取措施,透過考古委員會呼籲,認為這是對中華文明的一大破壞。
“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五脈卻出了一件大事。1931年,我們偉大的掌門人許一城,鬼迷心竅,跟一個叫木戶有三的日本人勾結,潛入內陸。五脈中人誰都不知道他們兩個去了哪裡,幹了什麼。等到木戶有三回到日本以後,在《考古學報》上發表了一篇遊記,說在中國友人許一城的配合下,尋獲了一件稀世珍寶‘則天明堂玉佛頭’,還附了兩個人的合影和那個玉佛頭的照片。
“日本媒體大肆宣揚了一陣,訊息傳到中國以後,輿論大譁,紛紛指責許一城是漢奸。五脈也因此在藏古界聲名狼藉,幾乎站不住腳。你想想,誰會去信任一個盜賣文物的鑑寶人呢?何況還是盜賣給日本人。
“這件大案被媒體起了大標題《鑑古名宿自甘墮落,勾結倭寇賣我長城》,著實哄傳過一陣。拜他所賜,我們五脈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五脈的家長找到許一城,要求他做出澄清或解釋,他卻拒絕了,什麼都不肯說。民國政府很快將他逮捕,判決很快就下來了:死刑。
“許一城很快被押赴京郊某一處的刑場執行槍決。與此同時,五脈的家長也做出了決定,鑑於許一城的影響太壞,罷免他的掌門之職,同時把許家開革出去。從此五脈就變成了四脈。
“許一城的老婆倒是個有志氣的女人。門裡宣佈開革的第二天,她就帶著兒子離開了五脈,從此再無音訊。但經過這一次打擊,四脈氣象大不如前,後來又趕上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更加衰微。一直到建國以後,在總理的關懷下,這四脈才重新改組成中華鑑古研究學會,獲得新生。”
聽黃克武講完以後,我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如果黃克武所說皆為實情的話,那我爺爺還真的是一個大漢奸、大賣國賊。
勾結日本人什麼的且不說,盜賣則天明堂的玉佛頭?那還了得?
則天明堂,那在中國建築史上屬於空前絕後的傑作。這間明堂方圓百米,高也是百米,極其華麗宏偉,在古代算得上是超大型建築,被認為是唐代風範的極致體現——可惜建成以後沒兩年,就失火燒沒了,不然留到現在,絕對是和故宮、乾陵、長城並稱古代奇觀。
武則天對明堂如此重視,裡面供奉著的東西,自然也是海內少有的奇珍異寶。隨便一件東西流傳到現在,都是國家一級保護文物。我爺爺許一城居然盜賣明堂裡的玉佛頭,那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了。
看周圍的人的反應,他們早就知道這個故事了——準確地說,中華鑑古研究學會的人,全知道這個故事,只有我這個許家的後裔不知道。
一想到這裡,我就有點汗顏,看向黃克武的眼神也不那麼有底氣了。不過我心中隱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可又說不太清楚。
“你現在明白了?當初許家做下那等無恥之事,還牽連了其他四脈,五脈根基幾乎為之不保。你若想重回五脈,就先把你爺爺的罪孽清算清楚!”黃克武訓斥道,情緒也變得激動起來。他是親歷者,一定對許一城案發後五脈所處的窘境記憶猶新。我呆呆地看著他,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劉局估計是看出我的尷尬,輕輕拍了拍桌子:“黃老您別激動。許一城做錯了事,那是他的問題。小許與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