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最崇高的目標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的腳下,是一個搖搖欲墜的空架子,根本經不起絲毫的碰觸。
那樣兩重的失落和打擊……
走近宮門,一種濃重的藥香從大殿裡面傳出來。蘇謐的腳步頓了頓,身邊的內監已經高聲唱道:“蓮妃娘娘到!”
蘇謐踏過黃金澆鑄的門檻,走進了久已未曾見過的乾清宮寢殿。
寢殿內依然是記憶之中的模樣,殿中細密鋪陳的金磚光滑如鏡面,兩側的鮫綃帷幕閒散地落在地上,開合之間,隱隱看見金鉤盪漾在其中。兩側的桌子上,雕花鎏金燭臺上的蠟燭在白天依然燃燒著。身後的綃金羽簾半捲起,露出青銅雕鳳的穿衣鏡,可是因為殿中光線過於黯淡,使得裡面的人影都看不清楚。
服侍的宮人見到蘇謐進來,連忙恭順地跪地行禮,舉動之間輕捷無聲,靜默柔順。蘇謐掃視著下面的面孔,大都是新人,間或夾雜著幾張略有幾分熟悉的。
跪伏著的不僅有宮女內監,還有幾個花白鬍子的太醫,有人手裡還捧著來不及放下的藥匣。
“平身吧。”蘇謐說道。
宮人依言謝恩起身了,行動都是小心翼翼,不帶絲毫的聲音。
原本富麗堂皇、趾高氣揚的乾清宮什麼時候變得如此的低眉順目、靜謐內斂了?
應該光華璀璨的大殿也變得陰暗無光,就好像是外面陰沉沉的天氣。
也許是兩側的窗戶都緊緊地關閉著的緣故吧?蘇謐的視線投向兩側,那裡的窗子被緊緊地封住。
“娘娘,皇上的病情不易吹風……”旁邊的小太監低聲說道。
蘇謐的視線收回來,向內殿走去。
“是謐兒嗎?”裡面傳來齊瀧的輕呼聲,“快進來吧。”
聲音熟悉而又陌生,多了一種連蘇謐都把握不住的東西。
她穿過層層的鮫綃帷帳,走近龍榻。
金線紅羅的斗帳開合之間,露出齊瀧的臉來。那是一張慘白的容顏,蘇謐在瞬間懷疑,自己眼前所見到的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皇帝,而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這是她兩年未見的夫君和帝王。
她定下神來,走到床前。
齊瀧穿著白綾子的單衣躺在床上,他的臉色蒼白如紙,與身上的白綾幾乎變成一色,分不出差別來,嘴唇乾枯,唇角乾裂,只有眼眸還有幾分神采,卻帶著一種幽寂的淒涼和深沉的迷霧。
依然是那張俊美得令六宮佳麗傾慕的容貌,可是其中的傲氣和銳意都不見了,只餘下遮掩不住的蒼白和迷茫,使得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空洞的幽靈。
無端地蘇謐心底裡映出另一張容顏來,那是衛清兒的容顏,同樣的清冷和失落,同樣的寂滅如飛灰,同樣的近乎絕望一樣的枯萎。就好像是一朵被做成書籤的花朵,雖然色彩絢麗依舊,可是卻少了其中潤澤的水分和鮮活的靈魂。
她驚覺,這兩張容顏是何其的相似啊!
感受到齊瀧的目光停住在自己身上,蘇謐升起一種莫名的寒意。
沉默在兩人之間徘徊了片刻,終於齊瀧開口了,“幾年不見,謐兒出落得越發水靈剔透,可是朕卻是……”他眼神凝望著蘇謐說道,眼眸之中帶著幾分朦朧的笑意,卻又好像是在嘲諷著什麼。
“皇上,”蘇謐在床側坐了下來,再也自然不過地打斷了他的話,“皇上這一次出征辛苦了,如今終於大功告成,雖然中間有所波折,但是這個天下已經統一,北遼也已不足為患,只要您靜心休養,養好了身體,以後……”蘇謐的語音有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她勉強笑著說道,“如今,天下的萬民都在期盼著您呢。”
“大功告成了嗎?”齊瀧笑了笑,神情是從來沒有過的苦澀,帶著淡淡的悵然,